见沈誉怔住,千凝抬脚,不客气地踩了踩他的靴面。
正好他穿着黑色长靴,看不出脏。
沈誉蓦地放开手,他微眯起眼睛,笑了笑:“你就是寻仙问心的摊主。”
这寻仙问心,就是千凝用在阴阳府买的符,搭建而成。
千凝自己整整衣摆,说:“你早猜出来吧?知道是我弄的小把戏,你怎么还进来了呢?”
沈誉说:“知道了也不能进来?”
千凝:“可以呀,愿者上钩嘛,不过,我刚刚是操作失误,想给你安排个答案,没想到撕成一张传送符。”
低级传送符肯定不比传送门,传送的距离很短,但符不贵,千凝屯了好一些低级传送符。
她随口一说,解释自己为何突然蹦出来,当然,事实上,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沈誉笑眯眯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菜菜在千凝脑海里嘀咕:“好像没用啊。”
千凝抽空回了下菜菜:“一准闷骚着呢。”
千凝便又说:“既然我刚刚失误了,为赔你,我给你自己挑个答案吧。”
她手里摊开四五张传信符,摆成扇形,这些都是无需灵力,一撕开,就能浮现字的,她把手挪过去,十足的大方:“喏,你选吧,这回我就不知道你会选什么答案。”
沈誉垂了垂眼睑,他缓缓伸出手,那手看似是伸向传信符,实则,手指却越来越接近千凝的手。
而千凝好似一无所察,仍在等着他选择。
她的指尖带着淡淡的粉,像是粉白花瓣的边缘,沈誉则是玉质一般的白,在快交错指头的一瞬,他调换方向,随手抽出一张传信符,手一收,拢于袖中,
千凝拿回手上符咒,狐疑地看着沈誉:“你不看看?”
他抿了抿唇角,唇畔露出浅浅的酒窝:“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千凝不说别的了:“行,你出去吧,我这还要招待别的客人呢。”
她可不敢叫沈誉帮她打广告,免得他突然起什么坏心眼,出去就砸了她招牌,她摆手赶人,沈誉忽的说:“我想看你怎么操作。”
千凝:“不……”
沈誉:“不然我就告诉别人,寻仙问心不过是一个凡人的把戏。”
千凝:“——不请您大驾光临,我心里过不去。”
沈誉笑了一声。
没办法,把柄在人手上,千凝暂且屈就一回,她撕开传送符,把自己传送回不远处的树林,与此同时,沈誉从寻仙问心出来。
他的身影一出来,就有不少修士争先问:“沈誉前辈在寻仙问心里,可有什么收获?”
“沈誉前辈会有什么问题,是修炼上的吗?”
沈誉一概但笑不语,显得神神秘秘,然而,既然他没说寻仙问心不行,修士们默认,他变相地认可寻仙问心。
这名人效应妥妥的,不到一刻,方圆百里内的修士,就都听说,寻仙问心的人流,达到巅峰。
而沈誉离开寻仙宴后,便到千凝所在的方位。
此时,千凝坐在树下,她手边放一沓厚厚的符纸,她正凝眸,侧耳倾听,寻仙问心里传来问题:“……我该怎么办?该不该道歉?”
她手指在符纸里摸了摸,找出一张,随后撕开,显示在她面前的字,也同步传递到寻仙问心:决定一件事就去做,犹犹豫豫容易让自己后悔。
那修士看到这行字,过了会儿,才长舒一口气,说:“你说得对,是我太寡断。”
修士离开之后,下一个修士进来前,有个几息的空隙,沈誉便坐在千凝身边,斜斜瞅着她:“有你这样糊弄人的么?”
千凝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嘘。”
下一个修士的问题传过来:“明天我应不应该回宗门?最近我真是太倒霉了,干啥啥都不顺心!”
千凝又挑一张符,撕开:对未知不要惧怕,战胜恐惧的方法就是面对恐惧。
那修士“嘶”了声:“好吧,我也确实逃避得够久,多谢你。”
这时候,千凝才得空,睇向沈誉:“你凭什么觉得我在糊弄人?”
她眼眸明媚,月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她眼睫上也停了一小片月色,她不知道,这一瞪,那眼睛十分明亮,恍若揽月于心,皎白无暇。
沈誉迎着她的眼神,低说声:“若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必定会有人想教训你。”
千凝这时候又回答完一个修士的问题,她笑了笑,用食指点点脑袋:“你们修道之人,总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界,瞧不起凡人。”
“却不知道凡人在有限的生命里,思考得比你们多,活得比你们通透。”
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沈誉冷笑了一声。
“不信?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是‘我思故我在’还是‘我在故我思’?”
沈誉眉峰一抬。
千凝回又一个修士的问题,才对沈誉说:“你知道吗,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有些人,会花一辈子去思考论证。”
“你们呢,除了修仙,你们还会干什么?”
她倾身,些微靠近沈誉,只道:“至少,我们懂我们想要什么,我们终其一生,愿意为其努力,这么简单。”
被她切实说中,沈誉眼眸稍一沉:“你呢?你想要什么?”
千凝没有立刻回沈誉,她在聆听此刻在讲话的修士,修士显然把寻仙问心当成情绪宣泄的地方,说了许多寻常不为人道的烦恼。
她静静地听着,眉宇宁静,没有半分不耐烦。
沈誉眼珠子往左下瞥,睨着她。
撇开那层烟雾,她不过是个凡人,可是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她当做神明,是人亦或者神,几乎只在她自己掌控之中。
便看千凝选一道传信符,撕开后,那修士没有停留多久,就离开了。
千凝轻轻叹口气。
她回过头看沈誉:“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她可不是一心两用,而是一心三用,既要听来者修士的问题,又要听脑海里菜菜给出的他们生平,从中挑选最恰当的建议,最后还要理会身边这个无聊的大能。
脑容量不够,这活还真做不来。
沈誉抿唇没说话,她自己倒是想起他问的话,笑了笑:“我?我想要什么,那还不简单?”
她抬头看天空,斑驳的月光嵌在她眼底,干净明亮。
她说:“我只想要活着。”
即使活着有时候很累,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只要,生活还藏着一些很小的时刻,让人心怀感激,哪怕只是呼吸,哪怕只是拥一片月光,活着就是最好的。
尤其是,还有即将发售的乙女恋爱游戏。
不管如何,她要回现代。
沈誉眼睫低垂。
对他而言,容易到无聊的事,对千凝来说,却是要费劲去争取的目标。
她又听起下一个人的问题,甄别要给他们什么样的答案。
忙碌之中,她没有分一点目光给沈誉,就连沈誉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等收摊时,她小心收走寻仙问心门口放着的箱子里。
那箱子,实则暗藏谢承宣送她的储物袋。
千凝打开一看,粗略估算,这里头得有一千余灵石。
三十灵石的成本,赚回一千灵石,回报高达三十倍!
在千凝清点时,她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符修,他正看着她,欲言又止,千凝干脆主动和他搭话:“道长有何事?”
符修说:“我是你旁边摆摊的,实在好奇,你一晚上生意这么好,赚了多少灵石?”
千凝还等着通知李章尧呢,这不就有人送上门来了?她不藏私,直说:“大约……一千灵石?”
那符修毫不遮掩,倒吸一口气。
同样是做生意,哪能不知道,这么简易的道具,成本才多少钱,居然能一晚上赚一千灵石!
知道消息后,李章尧立刻翻出千凝跟他购置的符咒单子,他一算,千凝才花三十灵石,不,准确来说是二十九个灵石,居然能一晚赚回一千灵石!
李章尧哎哟了声,他哪里知道,同样用的是阴阳府的符咒,千凝居然这么会赚!
那符修弟子说:“李长老如何看?这凡人居然用我们的符咒,骗了这么多修士,我们该不该向天剑阁检举……”
李章尧抬手,摇头:“不可,万万不可!”
他吩咐:“让其余符修都三缄其口,最好别提这些符咒来自我们宗门,如果被人问到,就说不知道,尤其是你,不可将我宗卖符于千凝一事告诉出去!”
“弟子遵命,”符修弟子领命后,又问:“长老是想?”
李章尧思索一下,决定:“待我再去会会千凝。”
第二日晚上,李章尧和弟子早早蹲点,不过,没等来千凝,倒是看到结群的修士,有天剑阁的,有飞剑宗的,也有梵音宗的,全在等千凝的摊子。
飞剑宗的似乎气焰不小:“什么寻仙问心,我倒要看看,它到底耍的什么把戏!”
到底是人怕出名,这寻仙问心出了名,修士的新鲜劲过了,那来找茬的人,自然就多。
李章尧叹口气,对弟子说:“走吧,不用等了。”
弟子:“为什么?长老不是还有事和凡女相商么?”
李章尧说:“她不会来了。”
果然,如李章尧所言,那些等着的弟子,都没等来寻仙问心,它就这样消失,不再出现在寻仙宴,显得分外神秘。
而这之后几日,也有一些各宗门的弟子,模仿最开始的寻仙问心,但都不如最开始的寻仙问心,给的建议也没有寻仙问心有心,简直不如害人。
于是,修士们都有点怀念最开始的寻仙问心,想寻仙问心回来的呼声,越来越高。
菜菜心动了:“啊,你现在回去继续开寻仙问心,估计能大赚一波。”
千凝回:“不,首先,赚灵石不是我的主要目的,其次,得不到的才骚动,他们那是看我没回去,才想让我回去,等我真回去了,想拆台的人就多了,我又是个凡人,没必要冒这个险。”
千凝摊摊手:“那就让我做他们的白月光就行。”
菜菜:“那你的目的是……”
千凝指了指不远处的人:“喏,人不就来了?”
只看谢承宣走在前头,后面是和千凝有过一面之缘的李章尧,李章尧一见她,立刻就挂上笑脸,口吻亲切:“千凝小友!”
千凝上前去,也是面容乖巧,含笑:“道长好。”
谢承宣对千凝说:“千凝姑娘,李长老有事想找你。”
关于前几天,寻仙宴上出现的寻仙问心,谢承宣有点眉目,他只觉千凝心思甚巧,又懂进退,实在是个玲珑人儿。
当李章尧向他提出,要见千凝时,他其实是拒绝过的,在他看来,李章尧属于老奸巨猾之辈,千凝怎么能敌得过?
还是等李章尧提出好几次,他实在不好拂人面子,只好应承下来,心里想着,不管如何自己要盯着看,终于等到有空,才把李章尧带来。
此时,见上千凝,李章尧就觉得谢承宣碍事。
他想跟这个小娃娃聊的话,最好别传入第三人耳中,可谢承宣和个门神似的,让他有点头疼。
千凝倒不觉得谢承宣在不好,他在,李章尧至少不敢宰她,给她省麻烦。
她又说:“上回,托阴阳府符咒的福,我在寻仙宴上赚到一点灵石,还有不少符咒,能留着带回人界呢。”
一点灵石。
李章尧暗暗咋舌,这小娃娃真什么都不懂,一千灵石价值不菲,在她看来,居然是一点灵石。
谢承宣却没觉得,她这么说有什么不妥,千凝有的资产,他自己都不清楚呢。
千凝便又说:“所以,我想把赚的灵石分成三份,我们每个人都一份。”
说着,她果真拿出两个储物袋,这是她事后买的,每个储物袋里各三百灵石。
李章尧一愣:“这……”
谢承宣没想到自己也有份,连忙摇头:“不妥,这是你的灵石。”
千凝说:“大师兄,李道长,你们不用客气,我是一个凡人,用不上这么多灵石的,是你们帮了我,我才钻空子拿到这些灵石,所以我感谢你们是应该的。”
这顶高帽,给谢承宣和李章尧戴上,日后大家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谢承宣不察,只觉是千凝一片心意,便收下:“如此,多谢千凝姑娘。”
李章尧倒是能感觉出里面有坑,只是,望着千凝那双清澈的眼睛,他咬咬牙,有坑还能怎么,有比赚灵石更重要的事么?他实在是想知道,这女子还有什么做生意的主意。
于是,李章尧也收下灵石。
千凝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对了,李长老找我,是什么事?”
李章尧看了眼谢承宣,摸摸自己鼻头,说:“其实,我是想问问千凝小友,是否还有一些主意,能够挣得灵石?”
没等千凝说话,他立刻补充:“当然,资源我们阴阳府能无偿给。”
从一个寻仙问道里,他就看出千凝的价值,是在于脑袋。
如果说,宗门之间也有鄙视链,那阴阳府就在最下面,人人都知道,在修真界,做符修是最吃亏的,过于依赖外物,导致打架容易打不过其他修士,尤其是剑修,筑基初期的剑修,都可能碾压金丹初期的符修。
也许就是因为这缘故,阴阳府的符修不会随意瞧不起凡人,同病相怜嘛。
但符修还能成长出一个阴阳府,也是因为,相对其他修士,符修不吃天赋,好赚灵石,有了灵石,也能促成修为。
为了把符咒卖出去,他们确实想出不少新奇的法子,但从没有人想过,还能弄出一个寻仙问心,还被那么多人推崇。
千凝先婉拒:“这……不太好吧,我不过一个凡人……”
“诶,小友这话就不对了,”李章尧认真说,“我们修真界,修士大多眼高于顶,以为凡人不过尔尔,但在我看来,不管修真界,还是人界,乃至魔界,没有谁比谁高贵。”
李章尧也不怕谢承宣膈应,说:“众生皆有自己优点,比如你,你拥有的点子,犀利的角度,都是我们修士没有的。”
千凝弯起眉眼,心想这话听得舒坦。
抬举的话,到这里就行,李章尧继续说:“只要小友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会庇护小友,让小友接下来没有任何安危忧虑。”
这条件很不错了,也很划算,至少适合千凝现在的处境。
不过,谢承宣皱了皱眉,在天剑阁的地盘,听别的修士说要保护阁主恩人之女,总是不妥。
千凝也说:“这倒也不必,不过李道长,我有一事相求。”
李章尧看千凝态度松动,立刻说:“可是什么事?”
千凝说:“等我们第一次合作结束,我再同李道长说,可好?”
李章尧心想,这小娃娃口气不小,不过,既然她愿意展露更多一手,再提条件,那他也就应承:“好。”
两人一拍即合,顺便以这次合作所赚得的灵石为准,千凝、李章尧和谢承宣,都有份。
谢承宣还想拒绝:“这,我什么都没做……”
千凝心想,什么叫“什么都没做”,他天剑阁提供场地,他提供第三方证明人的身份,这就是最好的劳力。
千凝连忙说:“大师兄别客气了,如果不是大师兄,我和李道长也不会见上面啊!”
李章尧也说:“谢首席拿这份钱,天经地义,莫要推拒。”
他本不想谢承宣也知道这件事,是怕被传出去,可现在,千凝想把谢承宣变成自己人,这主意可太好了。
谢承宣犹豫一下,道:“好吧。”
如此,他就只能多盯一下两人的动静,只要不损害天剑阁的利益,这门生意,就由他护航。
千凝先和李章尧拿到修士消费习惯资料,不出所料,关于符咒丹药,修士的固定消费,最多的就是攻击防御的类型。
李章尧说:“宗门大比前,符咒丹药会卖得更好,宗门大比后,收入趋于一般,小友是想怎么扩充这部分消费?”
“不是,”千凝实话实说,“战斗的事,我在各位道长前,那就是班门弄斧……哦反正,就是没学问,不敢涉足。”
李章尧问:“小友有何想法?”
千凝不答反问:“李道长知道,修真界有多少对道侣?”
练气的修士,年岁能达一百,其后筑基、金丹,各增加一百,大部分弟子修为筑基后期,至少有两百年寿数,再加之繁衍不息,则修真界人数众多,道侣也并不少。
李章尧掐指算,给不出一个准确数,只能说:“约摸不少。”
千凝说:“为什么不赚道侣的钱呢?”
对阴阳府来说,修士这层身份的钱,已经赚够了,趋于饱和,那就应该换个角度。
李章尧恍然,但又想起来:“关于道侣大婚所备之物,嫁妆、聘礼,已有人做这门生意。”
千凝拿着笔,在纸上写出两个字“信物”,又圈了起来。
千凝说:“咱不去争这种生意,就做道侣的信物,而且,还要搞限定。”
限定?李章尧听得一愣一愣的。
千凝细细掰开了讲,李章尧慢慢露出一副大悟的神情:“好!这个点子好!我们怎么就没想过呢!”
于是,大约十日后,寻仙宴的第二十日,一个店铺被盘下来,众人见新鲜,去瞅了瞅,却发现,它卖的既不是功法秘宝,又不是符咒丹药,竟只是卖一种香囊。
这香囊选用上好绸缎,制作精良,每一个香囊都没有重复的花样,几乎是世间独一无二。
而里面用的丹药香,也有颐养心性、辅佐经脉吸收灵力之用。
若是如此,这香囊的效用,着实不错,有人好奇,想单独买一个,那摊主却拒绝了,只道:“此香囊成双成对,一次只卖两个,为天下有情人所存在。”
那修士顿时就黑了脸,骂骂咧咧走了。
众人的新鲜劲过了后,这摊子,只卖出三对香囊,这生意,堪称破败了。
李章尧叹了口气:“没有人买……”
或许单独做成一个香囊,还比较好卖点。
一个弟子小声说:“凡人就是凡人,能出什么好主意。”
李章尧制止那弟子:“不准这么说,还给不给人失败的机会了?不行就再试试,寻仙宴还有十天呢。”
虽然话是这样,但李章尧一想到,这耗费五百灵石做成本的香囊,如果砸在手里,还是会心疼的。
他不由叹口气,可能千凝这主意,到底不适合修真界吧。
另一头,千凝倒丝毫不慌,她带着香囊,先找到妇联同志秦九歌。
几天不见,飒气的九歌姐姐正拗着一个男人的手,冷声说:“道歉!”
她一旁,还站着一个流泪的女孩,女孩身着白底蓝色襕边衣袍,虽然哭着,但眼睛瞟着那男人,显然是心疼那男人的,她说:“算了九歌,没事了……”
那男人“哎哟哟”地叫唤着:“疼,疼死我啦!快放手,阿芙都不计较了,关你什么事!”
千凝小声问一旁百丽门的女修:“姐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那女修压低声音:“那男的,御兽门的,和天剑阁的女修阿芙都快结成道侣,还四处沾花惹草,怪阿芙管得太严,打了阿芙。”
菜菜搜罗完消息:“实际还更严重,男的叫飞云,差点和别的女修搞出人命事故,惯犯了,见着哪个女子都想撩一撩,阿芙算是女版接盘侠吧。”
千凝:“……”这怎么能忍!
阿芙话音刚落,当下,秦九歌皱了皱眉。
每次秦九歌帮女修出头,那些个女修,反而容易为这些个男人心软,可是不帮女修出头,她又做不到。
所以她只好当这个扮黑脸的恶人,去促成别的道侣修成正果。
但如果这样,全天下能少一个女子受伤害,秦九歌就愿意去做。
知道秦九歌被利用,渣贱还是能成,千凝心内冷哼,叫菜菜:“给我他招惹过的女修名单。”
菜菜:“收到。”
千凝整整表情,走出来:“原来九歌姐姐在这呢!”
听到熟悉的轻缓的声音,秦九歌抬起头,见真是千凝,手上力道不由一松:“你怎么来了……”
千凝才十七岁,她不想让千凝看到丑陋的世态。
然而,千凝却遮了下嘴巴:“啊呀,飞云哥哥?”
“我上回看你和琳琳姐逛寻仙宴呢,你后来怎么被柳叶姐姐叫走了?”说完这些话,她好似才觉得这男修模样有点狼狈,添了句,“你没事吧?”
男修脸色变了又变,想辩解,但脑子暂时懵住,因为琳琳与柳叶,也是他勾搭过的女修。
千凝看向阿芙:“哦,想必这位就是庆芯姐姐了?上回听柳叶姐姐说过来着。”
一个个女子的名字,就像打在阿芙脸上的一道道耳光。
昔日的甜蜜,不过是他应对其余女子,从而熟练的手段罢了!
阿芙的脸色,就像打翻染料,下一刻,她咬咬牙,拿出了道侣婚契石,摔碎在地:“飞云,我们这一生就此别过!”
那男修飞云喊:“阿芙,你听我解释!”
秦九歌踹倒他,她挥一挥手,其余百丽门女修围过来,众女修早就忍很久了,她们冷冷一笑,捏了捏拳头。
秦九歌从人群里走出来,带着千凝往另一个方向走:“走吧,别污了眼。”
想起方才千凝所说,她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呀你,怎么这么机灵?”
如果不是千凝几句话,阿芙不一定能下定决心,反而会因为飞云的求饶,就重归于好,这世上,大抵女子总是容易心软的,反而被人所伤。
千凝握住秦九歌的手:“九歌姐姐,以后要是遇到这种无赖,你就叫我。”
她拍拍小胸脯:“我保管让他害不了别人。”
秦九歌噗嗤笑出来,她本来不笑时,双眼凌厉,面容冷峻,一笑起来,虽然不够自然,但比起千凝第一次见,要柔和多了。
在千凝面前,她不习惯绷着脸,想笑就笑。
千凝没忘了此次的目的,从袖子中拿出香囊,说:“对了九歌姐姐,这香囊有颐养心性的功效,而且还是成对的。”
她露出自己手里另一个男款香囊,把女款的给秦九歌:“送九歌姐姐一个。”
秦九歌拿着香囊,嗅了嗅,面目柔和:“谢谢。”
千凝眉开眼笑:“九歌姐姐喜欢就好啦!”
秦九歌拿了她香囊,便立刻别在腰间:“我会一直戴着的。”
辞别秦九歌,千凝又找到谢承宣,这次她给了个男款香囊:“大师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香囊功效不错,是李道长送我的,不过是一对,我就自己留一个啦?”
谢承宣点点头,道谢:“有劳你了。”
当即,谢承宣也戴上香囊。
接着,千凝把周围的人挨个送了个遍,因款式确实别致,秦九歌那边,她一天就被四五个弟子问这香囊从何而来。
秦九歌笑说:“一个可爱的人赠送的。”
谢承宣也屡次被人问香囊,便直说:“阴阳府有。”
第二日,来购买香囊的人,就比第一天多,他们都有自己想要送之人,第二日大约卖出七对。
这就是循序渐进,寻仙宴圈子就这么大,只要有人开始戴香囊,并强调是人相赠,渐渐的,就会有人也想要买来送道侣。
不出意料,到第七日,这香囊就能卖出一半,接着再打一次广告,强调香囊附加的价值……千凝的计划都做好了。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三日,千凝还在想着怎么推广,香囊就差点卖没了,打听之下,才知道,众人见谢承宣戴男款,秦九歌戴女款,以为他们在一起了!
千凝:“……”
这消息,几乎爆炸性地传开。
谢承宣乃天剑阁首席大师兄,秦九歌乃百丽门领队,两人实力相差不多,都是宗门骨干,未来定能破元婴修为,天剑阁若和百丽门联手,那可是强强联合!
虽然这两人看起来几乎不可能在一起,但事实就是,他们戴着独一无二的香囊。
霎时,随着这则消息爆开的,还有当事香囊,紧接着,几乎在第三日,李章尧就得去加货,这五百灵石的成本,如今赚到三千灵石!
李章尧没被暴增的灵石乐坏,按计划,加货的香囊,他只做了能卖一千灵石的份。
新做好的香囊,几乎是刚放出来,就被人抢光,而那之后,店铺关门歇业,一概不做,只说材料用完。
这更是让许多修士捶胸顿足,恨没有早点买,不能送给自己心爱之人,还有人高价收购香囊,但买来者,几乎不可能卖。
修真界的修士第一次尝到限定的滋味。
与此同时,“鸳鸯香囊”的名号,还打了出去!
谁也没料到,日后叱咤修真界的“鸳鸯”商号,只是始于一个凡人的点子。
倒是千凝苦恼地叹口气。
菜菜不信:“你真没料到?”
“真没,”千凝说,“我怎么会想要去利用大师兄和九歌姐姐呢。”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她不会做这种事。
她合理怀疑,有人推波助澜。
但这个人,应该不会是李章尧,李章尧虽然爱灵石,但也不敢动谢承宣和秦九歌,谁那么大胆,敢造两人的谣呢?
嗯,沈誉那厮好像有一阵没见着了。
千凝磨了磨牙。
当务之急,她先去找谢承宣,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大师兄,我没想到……”
她低头,看到谢承宣还挂着那香囊,更不好意思了。
谢承宣轻笑着摇头。
千凝难得露出沮丧的神情,耷拉着眉眼,手指捏着自己袖子,无意识地摩挲着,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又乖又可爱。
谢承宣温绎地说:“不碍事,宗门大比刚结束,修士都闲着,才会闹出这种笑话,我与秦道友向来以兄弟相称,相信秦道友也不会怪你。”
他怕秦九歌面相凶,吓到千凝,提前跟千凝说,秦九歌心胸宽阔,也不会在乎这些流言。
谢承宣的脾气,确实很好,千凝点头:“嗯!谢谢大师兄!”
看千凝心情好了点,谢承宣也松快了些,千凝又说:“这香囊……”
她是相劝谢承宣别摘,免得被人看到,反而被误以为心虚,落人口实。
谢承宣却抬手摸摸她头发,说:“我不会摘的,既是你送我的东西,不会因他人之语而有变化。”
千凝心内一暖。
和谢承宣道完歉,千凝找到秦九歌时,秦九歌压根不知道自己和谢承宣被拉郎配了,可能因为她对别人来说,是冷漠暴躁的,没人敢触她霉头。
所以,当她从千凝嘴里听闻这流言,忍不住笑出来:“我?谢首席?这些人想什么呢,这么能编!”
秦九歌也摸摸千凝的头:“放心吧,没影的事自然没影,不是你的错,如果谢首席敢怪你,你一定要来找我。”
“至于这个香囊,”秦九歌轻轻抚着上面的刺绣,“我还是会戴着。”
她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声音有点低:“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香囊呢。”
千凝感激地“嗯”了声,重重点头。
她突然想起戊玖。
她好想和玖玖分享,自己多了两个好友的事。
快了,只要拿到连山八角灯。
而等千凝回到自己的小院落,却看一身玄青色影子,立在屋檐上,他的衣角,和没有束起的黑发,都随风扬起,层层叠叠,翩然飘逸,勾勒出一个俊俏的身形。
千凝瞅了沈誉一眼,不想理他。
不过,当她再往前迈出一步时,自己脚下落下几道灵力刀刃。
如此熟悉的幼稚。
千凝后退一步,问那罪魁祸首:“你干的?”
不用明说,两人都知道是谢承宣和秦九歌之间的谣言。
沈誉眯起眼睛,笑得肖似狐狸:“我只是提醒了一下别人,他们的香囊不错而已,其他的可没做,谁让我没有呢。”
这话,可就耐人寻味。
便看沈誉从屋顶跃下,他伸出一只手,向她展开掌心,掌心上有淡淡的纹路。
千凝:“干嘛?”
沈誉:“我的呢?”
千凝:“你的什么?”
沈誉挑了一下眉头:“我也应当有。”
他要得理直气壮,千凝拒绝得更理直气壮,耸肩:“早派完,没有了。”
沈誉握起手掌,额角微微鼓动,然而脸上带着浅笑。
他这般拉下脸,跟她要香囊,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准备,也就是说,她送了谢承宣,送了秦九歌,就是没准备他的份。
千凝忽的想起什么,说:“对了,你是还没撕开那张你抽中的传信符,对吗?”
沈誉:“……”
千凝说的,是在寻仙问心里,他抽中的符,他确实还收着,至今都没撕开。
千凝道:“你撕开看看,我就考虑给你准备一个香囊。”
说着,千凝闪身进了房内,阖上门。
沈誉嗤笑。
过了一会儿,他从袖中拿出那张传信符。
细微的“刺啦”声响起,几个大字漂浮上空:欲要香囊,必先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