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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054(1 / 1)

有惊无险闹了一出,小猫蛋在确定所有女孩子都没有小牛牛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抱着大鸡腿啃了。不过,她也真正意识到严斐不是妹妹,而是弟弟啦,看他就没了以前的那种“我跟你一伙”的亲切感,好像性别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胡文静除了说自家儿子是“二傻子”还能说啥,好好的他不懂就别乱说,还把小野吓哭,但愿这小子二十年后想起来今天的“豪言壮语”不要后悔。

高美兰一直对她对小斐的教育持有不同意见,尤其是对自己解释不了的事都拿同一句话搪塞,她有心想说两句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不给儿媳面子,最终只是欲言又止。

安然大概能明白,这位女强人,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可在家庭关系的处理上,并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好在胡文静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婆媳俩闹两句不愉快很快就能忘记,下次还不是嬉皮笑脸“妈”长“妈”短?

这大概就是最舒服的婆媳关系吧,各有各的事业和社交,各自能保留对家庭和对方的意见,但又能愉快的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共同养育严斐这根独苗苗。

***

送走客人们,安然整个人舒服的咸鱼瘫在沙发上。心头大患消除,晚饭氛围很好,宋致远的工作也比预期顺利,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那意思。

宋致远赶紧掏出准备好的三个保险套塞枕头底下,又给了铁蛋一块钱,让他带妹妹出去玩儿,想吃啥买啥,最好天黑以后再回家。两小只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出手如此阔绰,倒是乐得屁颠屁颠的,一个说要买饼干,一个说要买几个红色的氢气球,叫着嚷着就跑出去了。

安然也觉着,既然俩人都在往比上辈子更好的方向发展,大家都是熟男熟.女,没必要把性避如蛇蝎,那就试试呗。于是把锅碗瓢盆洗刷好,也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和头发,还换上搬家前就做好的吊带睡衣。

这年代她能买到的最好的布就是的确良,白色的,做成一条简单宽松的连衣裙,因为做套裙剩下的不多,长度只能勉强到腿.根下一点点,两个细细的带子吊着。她身上的皮肤常年不见天日,比脸和脖子白多了,几乎快跟衣服融为一体。

年轻的身体真的是哪儿哪儿都漂亮,虽然上辈子她也很爱惜自己身体,在保养上花了不少金钱和精力,但金钱堆砌出来的四十岁跟天然的二十二岁,那区别也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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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穿,不施粉黛,也是非常漂亮的。

安然在浴室里臭美半天,宋致远等不及,早在外头洗漱间里冲了个战斗澡,先把大门关好,再给卧室窗帘拉上,灯一开,就等着他的妻子上楼来。

他一直知道妻子漂亮,但对于漂亮到什么程度没概念,可当她真的披散着头发,穿着吊带裙,货真价实的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宋致远还是傻眼了。

“你傻愣着干啥,快起开,可冷死我了。”本来想浪一把的,结果忘了现在天寒地冻,一出浴室就给她冷得抖抖索索,手臂和腿上全是鸡皮疙瘩。

钻进被窝里,她才舒服些,这一舒服她就不想动了,感觉啥也不干就这么暖融融睡一觉其实也不错?可宋致远不这么想啊,他一个欺身过来,安然只感觉被一块通红的火炭压着……

……

大概三分钟不到吧?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两个人大汗淋漓,好不尴尬。

安然是痛的,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的技术很烂,但也没想到居然烂到这样的程度:简直就是,仿佛一个莽撞青年开着悍马四处乱撞。

人是好人,工具也是好工具,就是完全不懂驾驶啊!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工具”。

不过,显然宋致远比她还尴尬,常年不见天日的脸很白,现在却红成了番茄,还有热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眼神略带迷茫,他在怀疑人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战绩。

本来,安然是有点恼火的,不是因为时间短,而是痛,全是他稀烂技术给她带来的痛苦,可看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又觉着好笑。据她所知,长时间不“运动”的话,忽然运动,首战都是很不理想的,如果首战就能longtime的话,她还得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背着她干啥了。

不过,他虽然尴尬,但至少是发现妻子一直皱着眉头的,“你不舒服吗?”他咳了一声,“我说的是身体。”

“嗯,有点痛。”

“对不起,是我粗鲁了。”他还有点自觉,还算会说句人话,安然正想给他加一分,然而下一秒就想把他踢下床。

“你缓会儿,我还能再来两次。”

安然:“……”

就看他现在的体力,想要调.教他,安然觉着自己还是差点,得加强运动,增强体质才行。“别来,我得休息几天。”

“几天?”

“看情况。”她感觉确实有点不舒服,得缓几天才行,缓过来还得看有没有心情,还得看他在不在家,俩人时间能不能凑上,以及孩子在不在。

如果小猫蛋睡在他们身边,俩人其实都有心理障碍。所以这事还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是他想啥时候运动就能运动的。

不过,下一秒,安然就伸手:“拿来。”

宋致远神色一紧,跟自己偷吃苹果的女鹅一样,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拿什么。”

“当然是钱。”

哼,居然能有一块钱打发孩子,手里指不定还有多少呢,看来这家伙不老实啊,以前说他不碰钱,全给她,这才两年说过的话就当放屁了。要不是刚才她自个儿也意乱情迷,安然早对他严刑逼供了,甚至她都想好床上的“满清十大酷刑”了,结果他自个儿缴械投降太早,便宜他了。

宋大工程师是这家里最不会说谎的人,比他闺女还不会,只能拧着眉把他给独臂书记设计三位一体拖拉机的事说了,但具体要干啥他没说,房平西说要给家属惊喜。

安然一听还乐了,看不出来啊,知识就是力量和财富,这家伙平时一声不吭,真正搞钱也不差啊,她现在手里的存款全是他贡献出来的。对于这种有自觉想要给妻女改善生活条件的行为,她历来都是鼓励,赞扬,“行吧,明天咱们扯点布,一家四口每人做套衣服。”

宋致远无所谓,对穿着没有任何要求,但对妻子提出的也不会拒绝。

“对了,你说的王锋的事,我问过他,他说没有那回事。”快过年了,安然心里记挂着王锋妻子的事,让他上班的时候给王锋敲一下警钟。

“我没让你直接问他,谁会跟自个儿领导承认自己是抛妻弃女的陈世美,你傻啊。”

宋致远摸了摸鼻子,“我看也是。”

他能看出,王锋对他的问题十分惊诧,甚至可以说手足无措,而不是厌恶。

一般男人,如果听说抛夫弃女的事,哪怕是别人干的,也会鄙视和看不起吧?他当时的表情,实在是耐人寻味。

“反正你记着多留个心眼,他不是啥好人,有什么重要数据,千万别让他沾手。”要安然来处理的话,她直接就找个借口把这人弄走,以绝后患。

可宋致远没这情商,还是别为难他了。

“嗯。”他顿了顿,“我……在你梦里的我,是不是也……”

“没,在梦里你是个负责任的父亲,没有抛弃我和孩子,我们是和平分手,谁也不欠谁的。”

可宋致远并不开心,他实在想不通梦里的自己怎么会同意跟她离婚?明明她很好啊。

***

过年衣服,包淑英跟陈六福的前两天就在做了,他们还想给铁蛋和猫蛋各做一身,安然婉拒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母亲能幸福,她过得好就行,不用管儿孙,这点新衣服的钱她还是有的,只不过以前是没其他收入舍不得动积蓄,现在既然娃他爸能挣钱,那就不能再亏待自己了。

第二天,安然就带着俩孩子上百货商店,扯了几米条绒布,又一人买了双新皮鞋。这也是她重生回来两年半,第一次买新鞋穿,说出去谁信啊?曾经的安然女士,不说爱买奢侈品啥的,但至少在穿着打扮这一块上从没亏过自己,都是怎么漂亮怎么来的。

买条绒布的时候,安然忽然想起昨晚某人的内裤好像已经破了个洞……憋住笑,她又扯了两米白棉布,一家四口每人做一条吧。

跟大院里的妇女不一样,日常穿的话安然是真不喜欢带颜色的,总感觉不能第一时间对自己身体情况有个清晰的了解,当然,其它时候穿那就另当别论了,心情好她能一天换个颜色,一礼拜不带重样。

下午去单位交接归拢一下,农历1974年的工作资料就可以封存了。顾慎言因为办砸了差事,没了以前的春风得意,不再长篇大论念社论,倒是没耽搁太久。

家里没有缝纫机,安然得赶回家把布料缝制成合体的衣服,距离春节还有四天,纯手工的话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自从他们搬新家后,大院孩子们的主阵地就转移到铁皮房子后来,一方面因为那片空地没有被老太太们堆满杂物,反倒干干净净。另一方面那儿就在安然家门口,有威风凛凛的黑花和软萌的白白,还有十二只半大鸡仔跑来跑去,光这些小动物就够孩子们追逐的。

安然和银花宝英雪梅几个妇女在家门口缝衣服,孩子们就嘻嘻哈哈在场坝里疯玩,天虽然冷,但劳动人民对春节的渴望,对美好日子的渴望却是火热的。没有日新月异的电子设备,没有花样百出的玩具车,就一群家养小动物,就能给他们带来一段美好的童年……任是谁看了,都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的美好。

小猫蛋最近又学会了很多新词,也学会了另一个更女孩子的游戏。妈妈去百货商店以很便宜的价钱买了好大好大一兜碎布头子回来,红的绿的蓝的黄的纯色的碎花的,灯芯绒的的确良的条绒的,长方形正方形三角形菱形各种形状都有……当然,这些词她也是最近学会的,爸爸每天晚上看书或者画图纸的时候会把她抱在膝头坐着,指着教她。

所以她安文野现在啊,可是所有小伙伴里能认最多图形的宝宝啦!

碎布头子有多碎呢?

这么说吧,给衣服打补丁都嫌小。

安然想了想,就把它们随意的拼接成一块小褥子,她手巧,各种奇形怪状在她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东拼西凑,眼睛都快瞎了,终于缝制出一块长一米,宽八十的长方形褥子。

别说,还特别好看,招人小猫蛋喜欢啊,她现在动不动就把褥子披身上扮仙女儿,洗澡都不愿拿下来呢。

最近她又把褥子铺沙发上,并排放上她的布熊猫布老鼠布兔子啥的,整整齐齐一溜儿,然后开始玩哄宝宝睡觉的游戏。一会儿熊猫宝宝“醒”了,一会儿兔子宝宝“尿床”了,她这个小妈妈忙得是不亦乐乎。

而枣儿和另外几个大点的女娃娃,就负责给它们做饭,一会儿“酱牛肉”,一会儿“酱鸭爪爪”,一会儿又是“蒸白馍”的,虽然很多都只是逢年过节吃过那么一两次,但也足够她们惦记一年了。

更绝的是,小猫蛋经常看妈妈做辣条,居然还主动教她们做辣条,一个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她们妈妈倒先不好意思了,争着要帮安然打扫卫生。

安然拦下了,让闺女开心的同时,也要教她爱惜别人劳动成果。

“宝贝们过来,你们帮阿姨把卫生打扫干净,弄乱的东西归回原位,阿姨请你们吃梨膏糖怎么样?”

梨膏糖是石兰省传统小吃品,就是梨子加甘草冰糖橘红粉熬的,一块块黑红色的小糖果。石兰省最不缺的水果就是梨子杏子和枣子,所以梨膏糖的成本其实挺低的,各个商店有售,甚至农村老太太们做了也会挑着走街串巷。

小枣儿和另外一个孩子咳着嗽呢,这东西既能让大家甜甜嘴,又能止咳化痰。大家高兴得又蹦又跳,一会儿就把客厅恢复原样,安然拿出五角钱给铁蛋,让他买来给小伙伴们分着吃。

“哎呀小安你给这么多干啥,惯的她们。”

“就是,随便给几分钱就行了,孩子不能惯。”

几个妇女都觉着她太大手大脚了,可安然在吃这口是真不愿委屈了小猫蛋,“没事儿,买来大家也尝尝。”

五角钱能买一斤半了,铁蛋非常聪明,事先让卖的阿姨给敲成拇指头大的碎块,一人能分好几块。

这种带着梨子香味的甜甜的糖,含在嘴里那是润得不得了,虽然还有股中药味,但对于没啥零食的孩子们来说,无异于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都舍不得嚼,就含在嘴里慢慢的享受。

邱雪梅的母亲以前是给大地主家当丫头的,梨膏糖是熬过的,“这个味儿感觉冰糖放太多,甘草不够,要我做我还能做得比这好吃。”

安然忽然灵机一动。

“你要做件啥?”这时,刘宝英忽然问身边的赵银花。

“给小枣儿做个小裙子,省得这丫头天天念叨。”枣儿其实挺可怜的,作为家里唯一一个闺女却一件自己的衣服也没有,都是捡着上头三个哥哥穿烂的穿,以前还被她奶奶剪了个男娃娃一样的狗啃头,说是嫌给她梳头麻烦,这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营养不良的男娃娃。

可自从安然搬来,他们家安文野随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枣儿眼巴巴的羡慕着,银花心里特别不好受,今年沉船的奖金买了自行车,年底12月的工资因为厂里效益大增,多发了三十块奖金,她就打算给闺女做条裙子穿。

“哎哟,就你们宝贝,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裙子呢,是吧雪梅,你穿过没?”刘宝英开玩笑问。

邱雪梅哪里穿过呀,她小的时候正是旧社会日子最难过那几年,饿死的人都有。“没,咱们现在一年年的日子好过了,也不能再比着自个儿小时候来。”

“我家那三个,我可只给做一条裤子换着穿,衣服和鞋子袜子想都别想。”男娃娃爱在地上跪跪爬爬的,最伤的就是裤子,而最能掩护尊严的也是裤子。

几个妇女都不赞成,齐声高喊:“不愧是刘省长。”

这一年来他们家上交的废铁是最多的,得的奖金是全院最高的,糊的火柴盒也是最多最合规的,一个月少说也是百来块收入,还这么抠。

倒是邱雪梅家老大卫东,上个月安然把张得胜安排成病退,让年满十六周岁的卫东进厂上班了,还没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呢,但他已经说好,让母亲不要省,给母子四人每人都得做一件新衣服。

这一个春节,家家户户都能添至少一件新衣服,安然很满意,不敢说全是她和宋致远的推动吧,至少他们是出了力气的,以后回想起来,也是无憾,无悔的。

“诶你们听说没?”看模样,刘宝英又要给大家带来一个大消息了。

妇女们最爱干的就是起火架秧子,一个个浮夸的吹捧她,逗得她嘴都合不拢,这才卖足了关子:“小海燕妇女生产小队,听说没?”

“安然你不就是小海燕来的吗,你们村的新鲜事儿,听说没?”

安然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但还是很捧场地说:“我哪有刘省长消息灵通啊,你说吧怎么回事。”

原来,最近不是快过年了嘛,市里就多了一个各级劳动代表作报告的事儿,其他单位来的代表都是个人,唯独小海燕生产队居然来了一群三十几个妇女,说她们是代表妇女生产小队的。原来,她们率先带头在村里组织生产小队,把男社员们看不上的荒山开垦出来,种上药材。选对合适的药材,产量高,虫害少,药效也好,她们的药材居然卖到了县医院和市医院,两年时间创收上百倍,现在大队部都不养猪了,全部妇女劳力改去种药,听说明年产量至少还能再翻一番。

“翻一番,那今年她们挣了多少?”

“听说小六千吧。”刘宝英说,“真实的肯定比这个多,那天我去听了,人各个穿新衣服新鞋子,比咱们工人老大哥还体面。”

对外说法是刨除成本后净剩六千,可安然听陈大娘亲口说的可是一万,按药田工分多少来分,多的分到了四百多,少的也有一百多块,比一大家子一年挣得还多。别说工人老大哥,就是干部也不差了。

关键村里的四百跟城里的四百还不一样。在村里吃的菜是自家种的,喝的水是河里挑的,不用坐车上下班,不用买啥大件,大头都能一分不少攒进存折里。城里衣食住行哪一样都得花钱,生活成本高多了,算下来可没村里的钱耐使。

妇女们心细,耐心,很能吃苦,适合侍弄药材这种需要消耗大量精力的作物,男人们则更适合干体力活。所以,并不是安然多么厉害,她只是找到适合每个人干的事而已。

安然也没说其实是她带领大家伙种的,只能继续深藏功与名。不过,她还有个想法,想让大家能挣更多的钱,尤其是大院妇女们,要是有选择谁不想出去上班呢?就上台唱首歌都够她们吹好几年的,要是再搞出点别的事,还不得吹一辈子?

她想让大家老来安度晚年的时候,吹起自个儿年轻时的事也得竖大拇指称牛逼,让那些小屁孩子们看看,你们妈妈你们奶奶当年可不仅能让你们有干净衣服穿,有可口饭菜吃,还干出点事来呢。

“你们要想找点事干的话,我这儿有个主意。”

大家又反过来对她起火架秧子:“安主席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咱们也自个儿搞个妇女生产小组,把所有能带动的妇女力量都带动起来呗。”

她说的每一个字大家都懂,可连一起到底啥意思?

“莫非咱们也种药?可咱们没地啊,这附近也没荒山开啊。”

“就是,要能回老家就好了,俺老家四面都是大山,只要肯出力,只要生产队允许俺们开,几年也能开出几片药地来。”

安然笑着摇头,很多人下意识以为只要复制别人的成功路径就能少走弯路,可要是不适合自己的路,结果比走弯路更可怕。“咱们得发挥自己的特长啊。”

“啥特长?我头发特长。”银花打趣,大家都呸她,让她别来捣乱,说正事呢。

“我的特长是砍价捡便宜当省长,小安你说吧我适合干啥。”

“我的特长是染布,难不成这个也能干?”

赵银花也迫不及待说:“我的特长是轧钢,总不能再上一份班吧。”因为常年在轧钢车间,她又是女人当小组长,为了让男人们服她,常常需要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拿一样的工资,干的活却比别人都多,一双手已经被钢钳磨得比大象皮还厚。

安然第一次不小心碰到的时候,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一双女人的手……当她觉着自己苦的时候,总有人比她苦。

女人当钳工,要是有选择,谁不想轻轻松松就能挣到工资呢?

她“噗嗤”一声笑了,“哎呀你们想啥呢,我说你们每天一睁开眼就在做,睡觉前也在做的事是啥?”

这还用说,当然是做饭啊!无论是没工作的家庭妇女还是独当一面的女工人,一天都在琢磨的就是怎么做饭,怎么用有限的粮食填饱一群孩子的肚子。

“咱们妇女生产小组做饭吗?”刘宝英脑子转得很快,“不对,小安的意思是让咱们做食品?”

安然点头。刘宝英果然厉害,这脑袋瓜子比谁都转得快。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她不是听说安雅在做辣条,生意还做得挺大,几乎承包了整个阳城市的儿童垃圾食品市场嘛,还卖方子挣了不少快钱,当时她就想做点什么,让大家都能有钱赚,尤其是这些为了生计绞尽脑汁扣扣索索的妇女。但那时候忙着晚会的事,后来又乱七八糟的事一耽搁,就没时间想,但事情只要没做,在她心头都是挂了号的。

刚才邱雪梅说她做的梨膏糖比商店买的好吃,忽然就灵机一动,有了!

“咱们可以做小食品,雪梅会做梨膏糖,咱们钢厂最不缺的就是钢,让他们车间给焊一个钢桶,只要再买点炭和冰糖甘草,其实成本也不高。”

谁都知道,大家最怕的就是成本投入,如果听说要拿出一大笔钱的话,基本这事就不会有人干了。“大概要多少成本?”

安然在这之前也没算过,但不妨碍她临场发挥,拿个笔记本写写算算,“大概三百块左右吧。”

如果几家人平摊的话,也就每家七八十,男人两个月工资,咬咬牙狠狠心,她再劝一劝,还是有可能的。

“我只是有这个想法,大家考虑一下,回去也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到时候我出面找厂里,给咱们办个生产小组的执照,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挣钱,什么时候开始挣钱,能挣多少钱,大家要慎重啊。”

赵银花和邱雪梅虽然有点心动,但更多的是担忧,毕竟从没干过,要是亏了那可是两个月工资啊,这两个月家里孩子得去喝西北风。

意料之外的是刘宝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问:“我干,啥时候开始?钱怎么凑?”

安然没想到,平时最会省的人,居然在这种事上如此大方,说不定这家伙还真有点商业头脑啊。“大家先考虑几天,等年后再说,反正现在也买不着新鲜梨子不是?”

一方面是大家考虑一下,另一方面凑钱也需要个过程,毕竟,不是谁家都能有能力一口气拿出百来块的,也不是谁家的男人都同意她们拿这么多钱冒险的。这时候安然就不得不感谢宋致远,他虽然不解风情,但至少金钱从来不管她花哪儿了,怎么花,花谁身上,他都不问。

这已经是很多男人没有的“优点”了。

安然决定,晚上得“好好”对他。

不过,直到天黑他也没回来,一反常态的也没带个话,安然觉着有点奇怪,心里也挂念他项目组的“定时炸.弹”,决定往他实验室去一趟。

***

这是安然第一次来宋致远的实验室,一间占地面积约五六百平的平房,远离厂区和大院,如果不是安然事先知道,还以为是座仓库。实验室有四个门,没有安保把守,但门是电感应门,没有门把手,她站在门口喊了两声,门从里头打开。

出来的是萧若玲。一身白大褂,衬托得身形高挑清瘦,声音跟她人一样冷清:“什么事?”

安然也懒得贴她冷屁股:“我找宋致远,麻烦叫他出来一下。”

她才不愿进去呢。

萧若玲的脸色这才好一点,“师哥不在。”

安然看她不像说谎,也就准备回家了,可刚走两步,萧若玲忽然说:“你……能不能……劝劝他?”

安然一愣,“什么意思?”

“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萧若玲一副“老娘施舍你”的样子,高高在上。

嘿,安然这暴脾气,怎么着她还得求着这女卖国贼,爱说不说,以后等你卖国跑资本主义那边的时候我给你屁股上补俩大马脚。

“诶等等,你别走啊。”萧若玲叫她头也不回,急了,连忙跑过来直接一把拽住安然袖子,把她拉到屋檐下,见四下里没人,才硬着头皮小声说:“你劝劝宋师哥,让他把王锋弄走。”

“为什么?你们不是海城同乡吗?”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内陆城市,有个同乡应该更好不是?而且当初他俩也走得最近。

萧若玲脸色不怎么好看,“你别问了,他不是好人,把他弄走吧。”

安然的好奇心来了,还真想知道他俩之间怎么了。按照上辈子的走向,他们交集不多,因为一个就快葬身火海了,一个没几年也要叛国出逃了,两个都不是啥好东西,还物种歧视?

“他性.骚扰你?”

萧若玲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不是。”

“想让我帮忙,总得告诉我实话吧,萧大小姐。”

萧若玲虽然总是摆臭脸,但在工作上能让素来挑剔的宋致远挑不出毛病,说明专业素养是不错的,安然心里对她其实挺矛盾。

一方面,她欣赏并且钦佩这样在科研领域表现优秀的女性,终究是有点爱才之心,可另一方面又非常忌惮她未来的行为,总觉着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总有一天会反咬她的同事和国家。

“他……我怀疑他手脚不干净。”

安然虽然不知道实验室里有些什么,但她知道,宋致远不存废物,每一样东西肯定都有它的用处,哪怕只是一颗螺丝钉,现在看着不起眼,可一旦丢了,在某些位置上都是了不得的损失。

“怎么说?”安然盯着她的眼睛。

“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昨天看见他悄悄用手套包走一点晶状体粉末。”萧若玲以前是对宋致远有点意思,也挺看不起安然这种“保姆”式家庭妇女的,可自从发现宋致远压根就是个瞎子后,也转性了。

瞎子,就该配这种保姆。

而实验室里的男同志,她还真是一个也看不上,王锋也曾讨好过她,但她跟母亲通信,知道他脚踏两条船的事后,心里颇为不屑,自然不愿给他好脸。

“上次你诬陷我的事,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原谅你,这笔账以后再算,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王锋弄走。”其实,这么重要的实验,平时门口是有保卫,进出也要求换衣服搜身的,但最近不是快过年了嘛,宋师哥给大家伙放假,其他人都回老家了,就她和王锋还在,所以管理也松懈了很多。

“你为什么还不回家?”安然却话锋一转。

她眼神里再次闪过不屑,“不用你管。”

“你不说我也知道,家里人催婚,要给你介绍对象了吧?”这年代二十七八的女同志,确实是“老大难”了,更何况她还有资本主义国家留学经历,街坊邻居看这么大个老姑娘,漂亮又有能力,就是不结婚,背后嚼的舌根子肯定不少。

“哼,不用秀你的优越感,我单身是我的自由,你以为你已婚已育就了不起吗,年纪轻轻就要踏入婚姻坟墓,我看着还可悲呢。”

这人,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啊,安然一点儿也不生气,她其实也有点后悔结婚结早了的,还没好好享受过恋爱的感觉就被娃娃束住手脚,虽然生下女鹅是她一辈子最大的幸运,可并不妨碍她对早婚的后悔。

别说,从现在开始,她还真有点喜欢这个死鸭子嘴硬的萧若玲,“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死鸭子翻个白眼,“要你管。”

嘿,小丫头片子还来劲了你,上一个这么怼老娘的人现在可乖乖在家里给我当小保姆呢。“我不想管,但我有办法,你要真不想回去相亲的话。”

萧若玲现在最头疼的是什么?就是相亲啊!她从四年前就被各种亲朋好友和街道办介绍对象,宋致远并不是她相的第一个,但目前来说是最后一个。以前的,她看不上,那些什么“战斗英雄”“五好军人”,她觉着没共同语言,思想境界不在一个层面上,后来宋致远她倒是看上了,可人又看不上她,还立马转头就找了个村姑。

甭管安然是不是高中生,反正在她心目中只要是以家庭为重放弃自我的妇女,那就是村姑,就是没前途的农村妇女。

安然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也知道她一直看不上自己这样没出息的“农村妇女”,不刺激刺激她像话吗?“哎哟,那你可太失败了,你宋师哥宁愿娶我这村姑也不娶你高知女性,失败失败,大大的失败。”

果然,萧若玲气得脸都绿了。

“这才开始呢就气成这样,那要是继续跟我来个三百回合还不得把你气死啊?”

“你!”萧若玲从小到大还没遇见嘴巴这么讨人厌的,“牙尖嘴利。”

安然发现了,这人跟宋致远真就是一款的,说话不过脑子,没有任何跟人对线的经验,估计以她以前的人生经历来说,也没有人敢惹她吧。

别说,心里还有点喜欢她。

“这样吧,我也不跟你啰嗦,我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可以让你避免相亲,但你得跟我回家。”

“回家干嘛,想表演你们夫妻恩爱的画面刺激我吗?对不起,我还真不怕。”说着,她就迅速脱掉白大褂,洗洗手,拢了拢头发,“走啊,还愣着做什么,怕了吗?”

安然心头暗笑,这就叫啥,口嫌体正直。

两个女同志可是整个二分厂能看见的最漂亮的女同志了,一个是带刺玫瑰一般娇艳灿烂,一个又是高冷不可侵犯的天山雪莲,虽然天已经黑了,可一路走来依然吸引了很多小年轻的目光。

大家只敢跟安干事打招呼,对另一个敬而远之。

“萧若玲啊,你说你好好个女同志,把自个儿搞得灭绝师太似的,隔绝一切异性缘,有意思吗?”

“不关你事。”

安然正要给她说说,谈恋爱的好处,忽然听见小猫蛋的笑声从厨房里传来,那里的灯亮着,能看见一个高壮的男子身形,映在窗玻璃上。

那个男人,不是宋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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