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左转进包间内,马上得冲凉去去汗,重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乔言进门就开口喊人,同仨长辈吱个声。
姥姥边走过来边问:“啷个快就蒸完啦?”
乔言说:“不能蒸太长时间,里面很热。”
“背后湿透了都……”姥姥念叨,赶紧拉着她为之抹抹汗水,还将一条宽大的浴巾披她身上,“又热又冷勒,不要整感冒咯。”
乔言弯腰低下去些,方便姥姥能够着自己。老人家到了这个岁数都会越缩越瘦小,姥姥比乔言还矮一个头,她不蹲着点不行。
“不会,今天也不冷,”乔言接道,“没事。”
姥姥还是不放心地拢紧浴巾,拍拍她的背,“快点去洗一哈,洗完换件长袖子。”
“这就去。”
“不要凉到了。”
有乔言在,徐子卿收拾收拾便和周慧文结伴出去,走前还叮嘱乔言:“别一直盯着手机看,多陪陪姥姥。”
乔言说:“知道。”
冲凉也就一会儿功夫,很快搞定。
乔言再到外间时,恰巧赶上周希云进来。那人一头乌发都汗湿了,颈肩锁骨各部位亦汗水黏腻,整个人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
周希云同样是进门就喊姥姥一声,十分礼貌。
乔言瞧见了对方,可却埋头当做没看到,自欺欺人地把毛巾盖在脑袋上,遮住自个儿的视线,装出没发现有人进来了的样子。
周希云驻足片刻,也没说什么。
随后的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进行,无人大声交谈,乔言趴在床上享受按摩,时不时与姥姥搭两句话。
姥姥是注重保养的老太太,这期间还拿面膜给乔言敷,让技师为外孙女推背抹精油,以此养生美容。
待周希云躺旁边了,姥姥也塞一张面膜到这人手上,亲切说:“用这个补补水。”
周希云接过面膜,三两下就敷上。
姥姥招来另一个技师,“大姐,你来帮她按按。”
乔言保持着头朝下的姿势,全程都像只鸵鸟一样,把脸埋进去了就不再抬起来。
方才在干蒸房里真是……她俩竟然心平气和地交谈了那么久,还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现下有其他人在场了,乍一回想,乔言愈发感到不自在,总有种被牵制住了的错觉。
都怪周希云,本来分开坐挺好的,这人突然靠近她做什么……乔言不讲道理地把问题都归咎到周希云头上,坚决不承认其它方面。
一旁,周希云趴着与姥姥交流,讲一些无聊透顶的家常事。姥姥是话痨,讲半天也不嫌累,总有那么多想说的。
乔言过了很久才没劲儿地抬起脖子,遮掩地瞅瞅那边。
周希云枕着胳膊倒在那里,背上盖了张白色的毯子,这位的皮肤光滑细腻,由于才汗蒸过,现在就如同剥壳的鸡蛋一般。周希云的身材比例挺完美,该长肉的地方绝不含糊,哪怕是这么随便一趴,毯子下面的有致身段仍旧性感傲人。
周女神平时的装扮太遮身材,穿上正装看起来就极其正经,只有这时候才稍微能显露出些许风情。
乔言偷瞧了几眼,旋即瘪瘪嘴。
也算将就吧,比她还差点。
应当是没察觉到某人的窥视,周希云自始至终都没太大的反应,等推背结束了她才裹上毯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按完摩可以休息一下,睡一觉也行。
汗蒸房服务项目多种多样,工作人员询问她们要不要吃点东西,表示店里会专门送小吃和饭餐上来,并说:“您几位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到一楼转转,底下有自助餐供应,另外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叫我们一声就行。”
这都到饭点了,下去吃也不错。
姥姥做主带上她们下楼,对乔言说:“把面包拿上,我要吃那个。”
三人转至就餐区,一并到下面坐着边吃边等。
离开包间后一直是乔言在照顾老人家,端菜,倒水,监督姥姥不能多食。
周希云有时会帮忙搭把手,比如递东西给乔言。
她们的手又无意碰到了一次,这回双方都往回缩了缩,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徐女士她们三四十分钟后才下来,到这里碰面,那时姥姥已经吃好了,乔言靠在桌上翻着朋友圈,周希云则守在一边。
这次的小聚到夜里八点才收场,回去还是周希云开车。
回到西井大院,徐子卿还拉着周母女俩再去家中坐会儿,热情地切盘水果招待她们。
乔言本是想快些回房间瘫着,但徐子卿非得喊她陪周慧文她们再聊聊,过后还让乔言送母女二人出门。
这晚,对面房子二楼东侧的房间依然开窗,从亮灯后就开着,周希云还有别的事要做,对着电脑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
而这一边,乔言破天荒关上了窗户,连气也不透了,进门后就早早熄灯歇息。
大院内静悄悄,四处沉寂。
等凌晨做完工了,周希云合上笔记本,乏累地取下眼镜揉揉眉心,而后又望了望外边。
乔家的房子里里外外都黑魆魆,整个都隐进模糊的夜色当中了。
周日是多云天气,早上空气清爽凉风习习,中午大太阳高高挂在上方,晚些时候则有些干燥。
接下来的一天寻常无奇,没任何特别之处,与从前的无数个普通周末一般无二,从早到晚都是那些事。乔言在房间里窝了一个上午,任凭徐子卿上来喊了两次吃早饭也装聋作哑到底,被子一捂就死撑到日上三竿才起。
徐子卿气得够呛,啰嗦地说了一大堆不吃早饭的坏处,耳提面命地教训女儿,简直操碎了心。
乔言糊弄亲妈惯有一套,立刻张嘴保证:“明早一定吃,今天是例外,下次绝对不会了。”
姥姥在一边帮腔,为乔言说好话:“年轻人觉多,现在能睡就睡嘛,以后老咯不得行了,想睡都闭不上眼睛。”
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就是各种鸡毛蒜皮,一天的开始保准会叨叨几句。徐女士至今还当乔言是小姑娘,免不了要管东管西的,乔言也任由亲妈训,只听着就是了,末了再厚脸皮地找零食填饱肚子。
挨顿骂不会少两块肉,只要当妈的舒坦了,乔言这个女儿是不介意的,毕竟这天底下也只有亲娘才会成天对口不对心地挑你的毛病,如若换成别的谁,人家还不一定乐意管这些。
与昨儿不同,下午乔言扶着姥姥出门散了一次步,一老一小到周围逛了大半圈。
由于明天才离开,今天还得留一晚,因此四五点那会儿乔言又上楼了,上去接了个店里的电话,对一下容因发来的账单。
容因说:“这边收了个你的包裹,我给你放休息室了。”
以往经常为店里收一大摞寄件物品,乔言养成了不关注快递消息的习惯,她不记得自己最近网购过没有,思忖了下,问:“是什么东西?”
容因回道:“不清楚,海外邮来的,拆开才知道。”
“行吧,那等我回来了再看。”乔言说。
容因:“好。”
挂断电话、对完账单已是黄昏时分,时候不早了。
这期间周希云又来了家里,可乔言没能赶上,她下去时周希云已经离开了。
周希云临时有事,被公司的一个电话喊走了,好像是部门里出了点变故,发生了意外状况。
姥姥也讲不上来是哪样的原因,不懂专业方面的问题,只说:“希云的书没拿,你有空送对面去。”
那人走得匆忙,把带过来的东西落下了。
乔言不解:“她拿书过来做什么?”
姥姥解释:“我让拿的,想听念书。”
老人眼睛出问题了,自己看书太费力,只能求助别人。
乔言了然,又问:“那您还听吗,要不要我帮你念?”
姥姥摆手,“不听了,送回去吧。”
乔言捡起那本书一瞥,是本国外的诗歌集,瞧着像西班牙语,她一个字符都看不明白。
这玩意儿颇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乔言没印象了,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就是记不起来。她不纠结,揣上书到周家去还,把东西送回主人那里。
周慧文这时也腾不出手,温言细语地请她帮忙将书放楼上周希云房间的书架上。
乔言没拒绝,干脆利落答应。
反正周希云不在家,碰不上面。
二楼的房间门没反锁,拧转把手推开就能进去。
里面很干净,物件陈设都是老样子。
乔言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开门后便径直走到书架前,没兴趣四下打量。
把书放第三层左下角,搁最边上。
动动手的事,不费吹灰之力。
乔言转身折返,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只是走出两步远后,视线余光范围内的一张卡片引起了她的注意——乔言愣了愣,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写的那张,江开聘送给周希云花束里的情话卡。
还以为周希云不会对江开聘上心来着,孰知恰恰相反。
又是收花,又是一起喝酒,现在还保留江开聘送的卡片……乔言静默站定,须臾,还是反手合上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