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贵嫔自从身怀有孕以来,一直在长春宫闭门不出。
众人皆以为她收敛了性子难得本分在宫中安胎,谁知萧屹一直不曾有封赏的旨意下来,反倒闹的六宫人心惶惶众说纷纭。
一者说旻贵嫔腹中龙嗣早已经被太医诊治出来有大问题,索性陛下只当它不存在过,连之前给旻贵嫔请平安脉的太医都打发了。
又有一者说旻贵嫔如今不晋封,是陛下重视她腹中胎儿,只盼着她在长春宫安养好了诞下皇子,好一举晋封为妃。
不过长春宫到底拒不接客,倒也无人探寻得出来。
万家到底沉不住气,过了几日上朝时万进丰公然启奏旻贵嫔身怀龙嗣却不安稳,其母十分惦念,想请旨进宫探望旻贵嫔,再者也想在宫内多住几日伺候旻贵嫔。
萧屹念其舐犊情深,到底准了,过几日便一辆马车接了万夫人进宫来。
那万夫人娘家姓穆,也是高门之女,先去了凤章宫拜见姜后,却连姜后的面都没见着。在朝阳殿外侯了两个时辰,只有燕衣出来传话道:“万夫人既然已经进了宫,往后自然有见面的日子,如今旻贵嫔身子不好,还是先去长春宫探望旻贵嫔紧要些。”
万夫人心中不满却也不敢表露,陪笑着谢了燕衣,又跟着宫人一路步行了近半个时辰方才到了长春宫。
乍一进长春宫,旻贵嫔早已眼含热泪迎了上来道:“母亲。”
凤章宫的宫人还未走,万夫人不得已跪了跪道:“民妇给贵嫔娘娘请安。”
旻贵嫔连道免礼,两侧宫女上前搀了她起来,那宫人才笑道:“万夫人既然已经到了,奴婢便先退下了。”
等他一走,万夫人一把搂住旻贵嫔哭道:“我的儿,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旻贵嫔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之女,又衣食无忧,何曾这般瘦削憔悴。她两颊陷出坑来,面色焦黄儿,眼底一片乌青,显见是不曾吃不曾睡的样子。
旻贵嫔闻声,捂着嘴便哭了出来,万般委屈终于有了倾诉,无奈尚且在院子里,便道:“母亲,咱们进屋说吧。”
母女二人进屋又抱头痛哭了一番,方才重新洗漱匀面才坐在一处说话。
万夫人关切问道:“娘娘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可是有孕的缘故,胃口不好,也不能安寝?”
旻贵嫔摇摇头,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道:“这孩子乖巧,本宫不曾遭什么大罪,是本宫自己不争气,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万夫人在家中也是颐指气使的人物,便细问道:“方才我进来时还奇怪,娘娘的陪嫁叶灵呢,怎么身边都换了新人伺候?”
旻贵嫔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原是本宫庙小容不下大佛。她伺候不经心,本宫已经打发她去永巷了。”
万夫人也不过两三年未见旻贵嫔,却见她已对自己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如此冷心冷情,不禁咂舌道:“她犯了什么错,娘娘如今怀有身孕,身边有个知根底的伺候才能放心啊。”
旻贵嫔摆摆手道:“母亲莫要劝本宫,本宫自有道理,不会屈了她。”
万夫人知道旻贵嫔心性,也不再劝,只道:“那就好,身边的人要是不会伺候,多少年的情分都没有用。为娘教你的你还能记得,也是好事。”
旻贵嫔缓了神色道:“本宫听说母亲的马车一早就到了宫门口,怎么如今才来长春宫,叫本宫好等。”
万夫人不由皱起了眉,她如今不像旧时能与旻贵嫔随意说话,犹豫着措辞道:“我确实一早就入了宫,去拜见皇后娘娘时等了两个时辰,又走过来花了得有半个时辰,所以到的晚了些。”
旻贵嫔神色一变道:“皇后没见你?”
万夫人挑眉道:“原来皇后小时,为娘也曾见过说过话的,给姜太师面子称一句敏姑娘。如今她做了皇后,倒是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了,只叫跟前的宫女传了话。”
旻贵嫔道:“母亲不知,皇后如今看不上本宫,连长春宫一应用度都不如以往,如今还要连累母亲。”
万夫人入宫前只是惦记她身体不好,孰料进了宫才知道旻贵嫔如今四面环敌,安慰道:“娘娘放心,如今为娘入宫就是要为娘娘解忧的。等到他日娘娘诞下皇子,未尝没有让她低头的机会,娘娘和咱们全家的富贵可都应在这上面。娘娘只管与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剩下的就是补养身子安心养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呢。”
两人又入内室,旻贵嫔与万夫人细细说了,万夫人道:“娘娘做得对,叶灵罪有应得,那叶紫别说是拔了舌头去做浣衣奴,就是打死也不为过。只是那两个尚寝局宫人不曾留下,否则严刑拷打之下必能警示众人。”
旻贵嫔点点头道:“本宫罚了她们也只是出了口气,陛下到底不曾再踏足长春宫看望本宫,只怕时日一久本宫诞下皇子也不受陛下看重。”
万夫人笑道:“陛下既然允了为娘进来探望和伺候娘娘,那就是消了气不舍得再禁足娘娘了。娘娘莫怕,明日正好去跟陛下和娘娘谢恩,陛下见了更心疼呢。”
“这能行吗?”旻贵嫔将信将疑道。
“为娘还能害你不成,你爹哪回生了气不都是哄笑了就不当回事儿了。现成的例子摆在这呢,夫妻之道都是这样。”万夫人笑道:“只是你可要赶紧调整一下气色,病啊也要做个病美人儿。男人看女人,看的不就是一张脸?只是娘娘如今脸色焦黄儿的再倾国倾城也看不出来好处来。”
旻贵嫔应了,只觉得连日来的苦闷都拨云见日一般散去了,终于笑出来道:“本宫在宫中孤立无援,再怎么要强也不如母亲在身边为本宫筹谋。”
万夫人连连安慰她,又嘱咐底下人端了午膳上来。旻贵嫔果然胃口好了许多,用了大半碗的米饭。万夫人又陪她在院子里消了食,方才吩咐宫女伺候旻贵嫔睡了。
她自在心里计较一桩桩一件件如何处置,又唤了长春宫宫人进来一番整治,这才放心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