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楼的时候,萯卿看到振兴如往常一样正坐在接近门口的一个显眼的位置,他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却不难看,眉宇间有种酷酷的高贵,虽然每次萯卿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在低头玩手机,但当她刚走到门口时他都刚好抬头看她一眼,好像能算准她什么时候来一样,然后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到她前面去车库取车。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对她笑,只有在上网聊天的时候他才会爱暧昧地开玩笑。
萯卿一直很排斥那些追求她的人,因为那些男生眼里复杂的情愫让她害怕,甚至有点反感,所以认识她的男生都觉得她热心活泼却有疏离感。虽然她有时候隐隐感觉他好像喜欢自己,但是又好像不是,他并不会主动去正面做一些让她难堪的事情,每天晚上下班她明明可以坐别人的车但是她知道他的车当初着急地买是为了她,所以下班后她会坐在他的后座,每天的联系好像只有这个时候,下班后一起走像是一个沉默的约定。
萯卿还没签到就走到他面前,他刚要往外走去取车,她却是跑到他面前,说:“等一下!振兴,今天晚上我朋友来找我,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要不你先回去吧!谢谢你!”
他背着灯光,暗影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看到,他的眼睛像是有繁星陨落,他第一次在旁边有其他人的时候注视她这么久,如果两秒算久的话,“哦。”他回答得很快,甚至带着笑。萯卿看着他径直走远的背影,像是毫不在乎自己为什么今晚没有跟他一起走,她只觉得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背影决然得让人感觉有点凄凉。
一转眼她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白色劳斯莱斯,马上反应过来跑进餐厅去签到。
签到好跟月芳她们招手道别赶紧快步走出去,却听到旁边有两辆车在按喇叭,萯卿最讨厌这种刺耳的声音了,她捂着耳朵往声源看去,发现是陈锐和韩彪按的,陈锐骑着黑色摩托,说:“小卿,我看到振兴先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韩彪却着急地把电动直接开到她面前:“我载你啦!”
萯卿看到月芳她们已经走了出来,站在陈锐后面愣愣地没动,萯卿很尴尬,因为平时陈锐他们都是送她们的,嘴巴张开刚想说什么解释一下,就听到声音:“卿卿!”
在场的所有人都望向声源,看到夜色里迎面走来一个皮肤白皙、衣服也是白色系的清秀帅气的男生都呆住了,特别是他眼神一直在萯卿身上,甚至亲密地叫她“卿卿”,听起来就像是“亲亲”一样。
“我的天!那家伙走过来干嘛!还有,怎么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这样叫她,没办法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这样叫惯了…”萯卿心里抓狂地想,尴尬地低头马上跑过去,趁他没走近不要让别人看清楚他的样子才好,边向后大声说:“这是我哥们儿!我先走了!拜拜!”边使劲地把他往回拉着走。
车上,他边开车边说:“喂喂!我说你急什么?!我那么见不得人吗?哼~还哥们儿?你这么娘,我才不要这么娘的哥们呢!”
萯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好奇地问:“你开车靠谱吗?我还以为你家司机开的,要不然我才不敢上!惨了惨了!年龄少女惨遭车祸身亡…”
“放心啦!我上个月刚拿了驾照!想些什么啊!我还不靠谱!”
“天啊!才拿的!?”萯卿悲痛地捂着脸,然后抬头说:“OK,Itrustyou.”语气和表情竟然有种赴死的悲壮。
他并不打算计较她太多,来找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不能都用在斗嘴上,然后转过头问:“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萯卿瞬间像被点醒了一样靠近窗户看了一下路,说:“前面右拐!”所谓的前面就在近处,他竟然反应很快而且轻松熟练地拐弯开进去,到一栋白色高楼的时候,她说:“停车停车!”
他刹车,看着一家旅馆,惊讶地问她;“来这里玩?”然后半开玩笑地说:“这是旅馆也,你想做什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反对的!”
萯卿翻了个白眼开车下车,说:“流氓!是这栋啦,我回一下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才注意到另一边一栋白色楼房,问她:“洗什么澡啊?!”
“不要,我工作一天太脏了,别弄脏你的劳斯莱斯!”萯卿看他即将黑下来的脸马上补句:“洗完澡才舒服,玩得也尽兴啊!”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不好意思,再等我一会儿吧!喏,差点忘了,这个给你。”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圆饭盒,里面装着一些形状浑圆的食物。
萯卿边递给他边说:“这个很美味,是粉粿,你试试吧!”他开心地接过来,说:“你特意做的?”
她美目一瞪,说:“想得美!”马尾一扫就快步离开。
宿舍里,萯卿快速地收洗,甚至习惯性地洗完澡把牙都刷了,最近已经养成习惯早刷牙就不会吃太多零食,不过,她有时还是忍不住再吃点什么然后再去刷一次牙。
大概四十分钟她就出现在白色劳斯莱斯面前敲窗了,窗玻璃慢慢摇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背着斜挎小布包,用黄色毛巾擦着头发的她,说:“你不用这么赶吧?”
她直接拉开车门坐下,边擦头发边说:“我怕你等太久,我不喜欢让人等。”看到他表情还是没回归正常,以为他怀疑自己没洗干净马上解释说:“我认真洗澡了的,衣服还没洗泡着呢!”
“闻出来啦!”他开始启动车子,倒退、转弯。
“好啊你!早知道你嫌弃我了!”
“对啊,刚刚车内空气正常了才把窗户关上的!”他继续开玩笑。
“哼!早知道我就不洗澡了,熏你一路!”萯卿轻轻地擦着头发,车内满满的洗发水香气,他竟然不知道有这么好闻的味道,竟然感觉有点…醉。
“这辆车是你哥的吧?”
“哈!你怎么知道?”他惊讶地问,然后突然想到初中毕业那个夏天,他听说他哥去她所在的这个城市出差,他马上粘着着他哥去,当时她在他哥哥要去的公司附近的一家医院照顾住院的奶奶,他去看她的时候有告诉她他哥载他来的,难道他上车离开时她在后面看他?还是在楼上的窗户看?甚至这么多年还记得这辆车,他感到很惊喜。
“我们去哪里?”他语气轻快地问。
“前面直走,我来指路咯!待会我保证让你有个一生难忘的体验!”她自信地说。淡白的光线下,她的眼睛闪动着灵光。
终于车停在一栋老旧的没有门的房子前,房子里面的空位足够放两辆车,她叫他把车开进去,他看她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就什么没问直接开进去。
下车后,他感觉房子里的墙上好像有很多图画,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墙上都是一些可爱的涂鸦,“这些都是我和闺蜜一起画的,这里以前是她家开的幼儿园。”他很震惊她竟然带了一个迷你手电筒,看来她已经准备好派上用场的东西了,不知道她的小包包里还有什么。
他注意到这里应该已经是废弃的了,就问:“那后来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这家幼儿园是她的妈妈开的,可是她妈妈在我们初三那年去世了,她从此是自己一个人了,还好她的妈妈有保险她才有钱去学会计,现在在我工作那附近上班,其实我可以帮助她让她继续读书,可是她很倔犟,拒绝了,还好现在过得不错,还交了一个据说很棒的男友。”
他觉得她好像有点小低落,马上转移话题:“这是你画的吧?”他指着一只史努比,她“扑!”的一声笑了出来,“对啊!很可爱对吧!”
“奇怪,你怎么这么喜欢史努比?”
“不知道是日久生情还是习惯了。”
他眼睛定定地看着史努比,心里却在思考她的话。
“你看这个!”她突然说。才发现他的眼前早就是一片黑暗,手电筒已经照到对面的那面墙去了,他边走边看墙上的图画,步伐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慢…他看到墙上是一片深蓝色的大海,有滚滚的波浪和雪白的浪花,海里有微笑的月亮和许多黄色的小星星闪闪发亮,海上却是蓝天白云和微笑的太阳,海中间还有一个沙滩小岛,一个男孩坐在一棵椰树下微笑。
等了半天他也一动不动,她以为他怎么了,然后转过头却一把被他抱住,反应过来时她感觉到他暖暖的身体和两个人有力的心跳,她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慢慢地说:“那幅图…”“我知道。”他打断她的话,“太阳妈妈在微笑,
她的孩子蓝天和大海是双胞胎,
白云和浪花是双胞胎。
大海收藏了夜晚,
天空收藏了白天。
海底世界像是夜空,
白色的云落到海里变成了朵朵浪花,天空,是倒过来的海。”
这是萯卿小学一年级写的诗,当时她的这首诗还被老师刊登在校报上,她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还会背。她感动地伸手回抱他,他感觉到背上纤瘦的手,开心得更用力地抱紧她。
“在我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我妈妈离开了这个世上,所以我一直把太阳公公说成太阳妈妈,把月亮姐姐说成月亮妈妈。”
他心疼地抱紧她,从来不知道这样阳光灿烂的她竟然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每次家长会的时候她会去操场跑步,即使是热辣辣的阳光下。他不知如何安慰,用拥抱来表达:他会陪着她。
“喂,我喘不过气了。”她突然说,他马上松开手,两个人都有点尴尬,毕竟是夏天,两个人薄薄的衣服在紧抱之下身体也像紧紧触碰着一样,现在他们才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
她马上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说:“这幅图画是在初一暑假你发给我图片的时候画的。”
他记得,那是他和她小学毕业分开一年后的夏天,他去夏威夷度假拍的一张图片,在一片迷人的海滩美景前他发现他一直疯狂地想念她,于是破天荒地主动叫妈妈给他拍照,拍好就上网通过小学班级的扣扣群找出她的扣扣发过去给她,从此他们就是好友了,她当时把他的备注打成“小岛哥”,可恶的是她在初中毕业那次他来看她以后才知道他的全名叫做苏诺。
“小岛哥,你怎么知道我写的诗?”那时他们不认识吧,她只记得四年级的时候他们开始同班,他当时是班里的怪人,永远不认真听课,永远不愿意跟女孩子接触,永远第一名,永远最受女孩子关注。
“对啊。嗯…待会我们去哪里?你不会专门带我看涂鸦吧?”
“跟我来!”萯卿才想起正事儿来了,扯着他的衣服就走。
“喂喂!别扯坏我的衣服啊!!”他一把打开她扯住衣角的手,握住她的手掌,把愣在原地的她往前拉着就走。
“往那个巷口直走。”萯卿说。巷口里安安静静显得虫鸣十分响亮,这里有不少老宅子,也有不少小楼房。今晚的月光很亮,像是知道有两个孩子要走夜路一样,“好美啊!”他突然抬头望着满天星辰大声感叹,静谧的村落里他的感叹声显得特别响亮,旁边的一人家被吓到突然把灯开了,萯卿紧张地拉住他就跑。
“干嘛?!”他不解地问。
“你别说话!待会到山上你会看到更美的夜空!”她边跑边说,他们一直跑着惊动了几户人家的狗,狗大叫了几声,但是每当萯卿发出“布鲁布鲁”声的时候竟然都不叫了。月光下,他们两个人狂跑着,地上的两个长长的影子互相交错着,风在耳边呼啸着,前面长长的尽头是一片黑暗,两个人却毫无畏惧地奔跑着向它靠近……
到了山脚下两人终于停下,扶着膝盖喘气,萯卿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因为村落里树多很凉快,他们也没流到什么汗,上山的时候她又掏出一个小瓶子按着往他身上喷,他闻出来了是花露水,就对她竖起大拇指,说:“看来你万事具备啊!”
她抬起下巴,得意地说:“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