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通电话后,我直接质问由梦:“由梦,你可真有号召力,你这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由梦被问的摸不到头脑,追问道:“什么意思啊赵龙,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我直接问道:“你是不是鼓动我们的教官打凯瑟夫了?”
由梦深深地吃了一惊:“什么,凯瑟夫被打了?”
我冷哼道:“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由梦委屈地道:“我那天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没想到还真应验了……不过我确实没做过这种事,凯瑟夫为什么被打,我想你应该问一下你的教官,而不是问我。”
我平定了一下心情,点头道:“好吧好吧,既然不是你策划的这场闹剧,那我就……放心了。”
由梦似乎有一丝小小的得意,也许是因为听说凯瑟夫被打,她感到了由衷的高兴。而且这种高兴是因我而起,自从由梦听说凯瑟夫偷袭我之后,她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她恨不得亲手将凯瑟夫爆打一顿为我报仇。我与凯瑟夫之间的矛盾,似乎已经无可调和,而且由梦对此表现出一副异常关切的样子,总会在自然不自然之间,表达出对凯瑟夫的愤恨与谩骂。
由梦在那边又道:“凯瑟夫被打,简直是大快人心的事情。赵龙,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一定不能批评你的教官,你那几个教官都不错呢,看的出来,他们都很想帮你出气。”
我只是模棱两可地答道:“也许吧。”
挂断电话后,我通过几位教官对此事进行了调查和了解。
候教官告诉我道:“凯瑟夫太放肆了,他去服务社买了两瓶酒,喝醉之后将巴基斯坦学员孟路森夫打伤了,他还调戏我们的女队员,追沙拉安娜追进了女厕所!然后齐教官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的时候,凯瑟夫竟然还想要殴打齐教官。我们实在忍受不了了,所以……”
候教官的解释很简捷,但是让我马上明白了大体的事件经过。
凯瑟夫的恶劣行径,让我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我没有再继续责怪教官们,我觉得凯瑟夫这是咎由自取。
确切地说,我早就对凯瑟夫恨之入骨了。
他实在太过分了!
我走到凯瑟夫面前,望着他狼狈的样子,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与愤怒,甚至是求助。
一股浓烈的酒气十分刺鼻,我揉了一下鼻子,冲凯瑟夫淡然地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你呆在特训队还有意义吗?”
凯瑟夫啧啧地道:“你们中国教官难道都喜欢暴力?我要起诉你们,我要通知我们的大使馆,我要向凯本里恩总统反映,你们中国简直是一个强盗国家,无赖国家,你们这些教官,都是些土匪!”
我冷笑道:“谁是土匪?你凯瑟夫才是土匪!自从你进入特训队之后,办了多少荒唐的事情?像你这种人,脸皮厚、无耻、下游,卑鄙,你简直是y国的耻辱,也是世界警卫界的耻辱!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主动提出滚蛋,二是被中方勒令滚蛋!两条路,你自己选择!”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鼓气将对凯瑟夫所有的怨恨,全部倾泄了出来。
方教官听到我这滔滔不绝的谩骂,立刻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道:“赵总教官,没想到你还会骂人啊?”
我笑道:“我不喜欢骂人,但是对他这种人,可以例外。”
凯瑟夫显得被激怒了,疯狂地骂道:“赵龙,你们,你们简直是禽兽,是禽兽。不讲规则,不讲规则……仗着你们人多一起欺负我是不是?有本事咱们单挑,单挑!谁敢跟我单挑?”
凯瑟夫愤愤地发泄着,脖子上的青筋暴露了出来,咬紧了牙齿,怒视着我们。
这时候方教官突然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拉到一边,轻声道:“赵总教,咱们现在不能让凯瑟夫走。”
我疑惑道:“为什么?这么一条害虫,留他干什么?”
方教官道:“至少要等汇报表演完了之后吧,汇报表演,凯瑟夫也是一份子。”
我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道:“说的也是。”
凯瑟夫此时就像是一头受伤了狮子,虽然面目凶狠,却已经无力反抗。
他身上的伤基本上都是外伤,因此没什么大碍。
不知道谁泄露了消息,几分钟之后,十几个学员闻讯而来,将办公室塞的满满的。
见此情景,大家纷纷议论了起来。
“凯瑟夫这是咎由自取,他确实太过分了,我觉得他早就该挨打了,就是中国教官一直太手软……”
“我也很反感凯瑟夫,他总是自以为是,我觉得教官教训的对,这种人就得使用暴力,不然的话制不服他……”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哦,真是老天开眼,这个凯瑟夫也有这种下场。中国的教官,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
俄罗斯女警卫沙拉安娜更是兴奋的不得了,毕竟她也是受害者。自从进入特训队之后,凯瑟夫几乎就没有停止过对沙拉安娜的骚扰,直到今天,凯瑟夫因为喝了酒,更是让淫欲表现了出来,竟然要非礼沙拉安娜。幸亏沙拉安娜急中生智跑进了女厕所。虽然没有躲开厄运,却让中国的教官们闻讯而来,算是解救了她一把。确切地说,特训队的管理,如果没有凯瑟夫,各方面都应该算是比较和谐,团结奋进,和睦共处,挺好的局面,就是因为凯瑟夫一个人肆无忌惮的捣乱,导致秩序有些凌乱了。
沙拉安娜歪着脑袋望着凯瑟夫,道:“凯瑟夫,我从没见过你这种人,从没有。想占我沙拉安娜的便宜,你还不够格儿,没有人愿意跟你这么恶心的一个人交往,那很无知……我必须要感谢中国教官,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好事……”沙拉安娜左右瞟了瞟几位教官,尽显感激之情。
当然,在这些学员当中,并不是所有人对今天的事情表示认可,比如说美国警卫帕布罗克和j国警卫买买东,他们就对中国教官的做法表示了严正的抗议,买买东情绪有些激动地道:“哦,我的中国教官们,你们这是做了些什么?你们竟然殴打学员……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这传出去肯定会是一个丑闻,大丑闻……”
美国警卫帕布罗克也附和着买买东道:“你们这是侵犯人权,侵犯民主,你们做了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哦,尤其是我最敬佩的赵总教官,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待?”
也许是由于国家与国家之间文化意识的不同和差异,每位学员的看法也不尽相同。像美国、j国都是高度民主的国家,自然看总是要偏激一些。但是像俄罗斯、巴基斯坦等国,其思维意识在一定程度上与中国有些相仿之处。因此,在学员当中迅速形成了两个派别,一派支持,一派反对。当然,反对的那一派也并非是一味地反对,他们对凯瑟夫的恶行,也是有所愤怒和谴责的。他们所反对的,是中国教官对凯瑟夫所实施的‘暴力’。
两股势力简直像是在召开一次辨认会,对凯瑟夫一事进行了现场的争执。
齐教官要将学员们疏散,被我止住了。
我对方教官道:“去,去把没过来的学员都叫到办公室来,我要召开一次‘记者招待会’。”
方教官愣住了:“什么,记者招待会?”
我笑道:“就凯瑟夫一事,咱们必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了。”
方教官先是略显犹豫,但随即倒也欣然而去。
但是刚到门口,方教官又返了回来,苦笑道:“要是把学员们都叫来,咱们的办公室还真容纳不下呢!”
我一拍脑袋,心想也是。
我自嘲地笑道:“那就算了,晚上点名的时候再具体讲。”
j国警卫买买东突然说了一句:“赵教官,我觉得你们应该向凯瑟夫道歉,然后带他去医院。你们的做法,严重违背了原则,让我们实在是看不惯,也受不了。如果照这样下去,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要有危险,都有可能被教官们群殴?”
我冲买买东道:“买买东,凯瑟夫是个意外。凯瑟夫的所作所为令人忍无可忍,你应该能理解。虽然你是凯瑟夫的好朋友,但是我必须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绝不允许特训队出现像凯瑟夫这样不协调的音符。”
买买东据理力争道:“但是即使凯瑟夫错了,我们可以用纪律,用纪律约束他,用不着非得使用武力吧?”
买买东这句话倒是说的蛮有道理,令我微微一愣,但随即向买买东反问道:“你觉得对凯瑟夫使用纪律手段管用吗?他会遵守吗?”
买买东沉默片刻,接着道:“但是我觉得你们几个教官这样做,也是违反了相关纪律。你们也应该受到惩罚!”
还没等我回话,候教官突然站到了我的前面,冲买买东道:“我们就是宁可受到惩罚,也绝不姑息凯瑟夫的恶行!”
候教官说的大气凛然,倒是获得了不少学员的支持。
沙拉安娜带头喊道:“候教官,赵总教官,我们支持你们!我觉得你们做的对,很对。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这应该叫‘侠义之举’,如果你们觉得有些为难,那我们全体学员签名上书,一起弹劾凯瑟夫,看看你们领导到底管不管!”
敢情,连‘弹劾’这人词都用出来了!
义愤填膺之时,沙拉安娜获得了大多数学员的支持和响应,纷纷举手表决,表示支持中国教官的‘暴力行为’。
我觉得这倒是像是一场辨认会。
凯瑟夫在特训队,显然已经引起了公愤,除了j国警卫买买东和美国警卫帕布罗克之外,几乎再没有人声援他。
看的出,凯瑟夫有些失望,他耷拉着脑袋,用手抚着满是伤痕的脸颊,朝着办公室里的教官、学员们挨个张望,似乎在央求着什么,憧憬着什么。
我走到学员们前面,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道:“关于凯瑟夫,我会将他在特训队的表现做成一个材料,上报上级。同时,我也希望其他学员们敲响警钟。虽然你们现在远离了自己的国家,来到了中国。但是入乡随俗,你们必须要遵守中国的纪律,遵守中国教官的管理。过分的放纵,是对你们国家和人民的亵渎,也是对你本身的不负责任。我希望大家不管在哪里,都能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希望在咱们特训队里,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凯瑟夫,甚至第三个第四个。”
买买东又开始为凯瑟夫辩解道:“赵教官,我觉得你这样做对凯瑟夫很不公平。请允许我问一句,你是因为凯瑟夫那天打败了你,所以才借着种种机会,对他实施报复,对吗?”
我盯着买买东问道:“怎么,你是这样认为的?”
买买东耸肩道:“但是我觉得没有更好的解释。”
我道:“虽然凯瑟夫那天对我进行了偷袭,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故意报复他。我所崇尚的,是道理,是事实。凯瑟夫在特训队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广大教官和学员的愤怒,他就像是一只臭老鼠,将整个特训队弄的乌烟瘴气。即使没有他偷袭我的那件事情发生,我也会处理他的。”
买买东倒是挺会联想,继续追问道:“那么,这个处理凯瑟夫的决定,也是你策划的,包括殴打凯瑟夫,也是你主使的,对吗?”
此言一出,我倒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如果答是,那显然是在说谎;如果答不是,显得像是推脱责任。
但实际上,我对这件事情的确是始料未及。
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可能再装作没事儿人似的,不疼不痒地谴责几句了事。
倒是候教官主动站出来道:“殴打凯瑟夫跟赵总教官没关系,这是我们几个教官自发而行的。其实这也算不上殴打,我们是在教育他,教育他以后能够正直一点儿,教育他怎么做人!”
买买东反驳道:“但是我觉得,不管凯瑟夫做了什么错事,你们打他,那就是错的,或者说是错上加错。”
确切地说,在这几年的军旅生涯当中,我一开始曾经非常盲目地相信纪律,相信正义。但是随着兵龄的增长,我渐渐明白,不管是社会上也好,还是部队里也好,单单依靠纪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不能。或者说,只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却解决不了某些问题。
纵观世界来讲,也是如此,联合国一再强调什么和平共处,但是有些国家之间的矛盾,是和平能解决的吗?中国对台问题,为什么一再强调‘不承诺使用武力’?往小的方面来说,部队也是如此,部队里有明文规定,严禁打骂体罚新兵,严禁………但是在实际操作之中,有几个部队能够做到?不是不想做到,而是根本做不到。因为有很多事情是通过武力解决不了的,我当时在基层的时候,就遇到过很多棘手的问题。比如说有的兵你跟他讲道理讲纪律,他根本不听,你让他往东他非得往西,怎么办?靠纪律来教育他?根本不可能。那就只能用一定的‘暴力’手段,轻则威慑,重则打骂。事实证明,‘拳头底下出好兵’,在一定程度上来讲,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就是现实。理想与现实之间是有差距的,而且差距不是一步两步。
就比如凯瑟夫来说,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刺头兵,他的思维观念和行为意识,与大部分人不同。单单依靠纪律依靠说服,他能听吗?
因此我觉得几位教官失手群殴凯瑟夫,并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尽管这违反了部队纪律,也违反了特训队的相关规定。
有些时候,不按规章制度办事,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确切地说,这是凯瑟夫第一次被置于如此狼狈的境地。
我发现凯瑟夫的眼神非常古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次事件,我觉得颇像是一次答记者问,面对学员们的提问,我一一给予了回答,尤其是买买东的提问,我更是向他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值得庆幸的是,对于教官群殴凯瑟夫的事情,得到了大部分学员的声援,尤其是受害者俄罗斯女警卫沙拉安娜和巴基斯坦警卫孟路森夫,更是如此。
一时间,在学员队当中,倒也形成了一种声讨凯瑟夫的热潮。
而买买东和帕布罗克在众人的声讨之中,渐渐没有了底气。
………
中午吃过饭,几位教官一齐到我办公室,共同研究凯瑟夫一事。
对于此事,我的意见是向上级反映,看看能不能将凯瑟夫谴送回国。
在我将这个意见提出来之后,得到了诸位教官的支持和附和,我们共同研究决定,准备起草一份‘关于处理凯瑟夫的建议’,交局里审批。如果局里不处理,那我们就动员学员在建议书上签字。否则,凯瑟夫不离开特训队,特训队就永无宁日。
下午两点钟,局领导一行人提前来特训队检查训练成果,在观看了我们的硬气功、拳术、倒功预练后,纷纷表示比较满意。
在教导大队任大队长和几位教官的陪同下,由局长以及其他几位副局长,还特意检查了器材室,在检查到存放砖头的屋子时,由局长饶有兴趣地拿起一块砖头端详起来。
任大队长开玩笑地介绍道:“想当年,由局长在硬气功方面可是尖子兵,当时毛主席就曾经夸奖由局长的硬气功练的好,还曾在整个特卫局做过示范表演。而且,由局长在刺杀方面也是天才,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他被派遣参战,曾经拼死过四个越南鬼子!”
政委也附和着任大队长的话,道:“是啊是啊。我当新兵的时候,由局长还是副军职警卫秘书,在检查工作的时候,由局长还露了两手,让战士们士气鼓舞啊……据说在73年的时候,毛主席曾经亲自观看过由局长的硬气功表演,并号召全体警卫战士向由局长学习,学习他的训练热情,学习他过硬的警卫本领……”
听了大队长和政委的马屁,我在心里暗暗作呕,心想都正团职干部了,怎么这拍马屁的功夫还丝毫没有减弱?
倒是由局长抬头将了二位大队领导一军:“怎么,70年代的事情你们也知道?那时候你们还没当兵呢吧?”
大队长脸即一红,笑道:“都是咱们特卫局传下来的,我记得好像在局史馆见到过,见到过!”
大队政委也附和道:“是是是,我也见到过。那照片上,由局长年轻的时候,那真是英姿飒爽啊……”
由局长淡然地望了他们一眼,倒是也没再说话。但是通过由局长的表情,我体会到了他内心的独白,看的出来,他很反感这二位团职干部拍马屁的风格。
这时候方教官突然打破了沉寂,向我追问了一句:“听说你们部队以前的番号,8341,是因为毛主席寿终83,执政41年,所以他管你们部队叫‘八三四一’,有没有这回事儿?”
由局长听到方教官这么一问,倒是直起了身子,拿着那块砖在手中摆弄着,笑道:“小方同志啊,这个传言是错误的。”
方教官不解地问:“但是我们公安部基本上都这么认为,社会上也这么认为。”
由局长解释道:“那是人们把毛主席神化了。当时毛主席就亲切地把我们部队称为八三四一,你们想一想,毛主席在世的时候,八三四一这个番号已经沿用了,毛主席不是神,他怎么会算出自己的寿辰和执政年限?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后来被人们越传越神……其实八三四一的来历,是缘于一条枪。”
方教官顿时显得有些迷糊了,追问道:“一条枪?”
由局长点了点头,道:“在秋收起义的时候,毛主席曾经领过一支枪,枪号正好是八三四一。这条枪让毛主席想到了很多很多,包括后来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还有就是组建了中央警卫部队,那才有了‘八三四一’的说法。”
方教官这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一条枪里,竟然有这么多动听的故事!”
由局长道:“毛主席的故事啊,永远讲不完。”
一句极其深奥的话,令我们相互对视,随即皆为释然。
由局长将手中的砖头掂了几下,然后问道:“这砖头好像不是局里采购的吧?”
我答道:“不是不是。这是我们自己出去买的。”
由局长笑道:“我一看这砖,就知道不是那种训练用砖,硬度要好的多。”
我只是呵呵一笑,且听由局长接着问道:“刚才在训练场上,学员们都是用的这种砖吗?”
我点头道:“是,就是这种砖。”
由局长啧啧赞道:“不错不错。看来你们的硬气功训练,搞的不错嘛!”
我赶快谦虚道:“由局长夸奖了,谬赞谬赞!”
由局长善意地埋怨道:“呵,还绉起文来了,谬赞都出来了……”
砖房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欢笑……
这时候只见由局长捏着那块砖,突然间脸色一沉,像是在暗中运气。
右手一挥,啪地一声,砖头应声碎成了两半。
大队长率先鼓掌叫好道:“由局长的风采还是不减当年啊!”
大队政委附和道:“是啊是啊。这种砖头可是盖房子用的,坚硬的很。由局长轻松一下就断开了,真是……老当益壮啊!”
听着这两位大队领导的奉承和马屁,我感到异常的不舒服。
由局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倒是幽默地一笑,道:“我这一下,又是两毛钱没了!”
一听此言,所有人都乐了。
但是由局长突然脸色再一变,拣起了那块被他断开的半头砖,细细地望了几眼后,自言自语地点头道:“嗯……好啊好啊……”
我们几个人都不明其意,盯着由局长默不作声,不知道由局长究竟想表达什么。
只见由局长突然又是暗暗运气,一手持着那块半头砖,一手轻轻收于胸前。
凝眉间,猛地一用力,寸掌将这块半头砖瞬间也砍成了两截!
这倒是让我们彻底惊住了!
要知道,一块整砖,要想用手断开它,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但是一块半头砖,也能如此轻易地断开它,实在是显得出有些水平了。
真想不到,由局长在硬气功方面还是如此强势,年过花甲的人了,竟然能保持这么旺盛的精力和体力,实在是令人叹服。
“哇,由局长简直太厉害了!”
“由局长太强了,半头砖都能破开……”
大队长和政委你一言我一语又是一阵马屁,直拍的由局长有些不耐烦了,冲他们一瞪眼,才制止了马屁的继续延伸。
但是令我们想象不到的是,由局长之所以会表演这么一手本领,却是别有原因的。
由局长指着一屋子的砖头,嘱咐我道:“小赵啊,虽然说这砖不贵,但是也不能铺张浪费,刚才我已经试过了,被打断的半头砖,照样可以重复练习嘛,是不是?”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由局长葫芦里装着药呢!
他这哪里是在向我们展示表演什么啊,他这明明就是利用这个机会教育我们,教育我们节约材料。
真是用心良苦啊。
其实由局长有些时候还是挺幽默的。
检查完毕,由局长直接去了我的办公室。
按照潜规则,大队长和政委还得陪着,他们也坐了下来,陪着笑,静待由局长发话。
由局长先是吸了一支烟,然后对大队长二人道:“你们两个工作去吧,不用陪我了。”
任大队长愣道:“那一会儿……一会儿我过来接你。”
由局长道:“不用不用。把你的工作干好就行了,不用整这些没用的,局领导下来,也不一定非得让你们这些大队领导陪着,你们也得工作。回去吧!”
任大队长和政委站起来,又是一番客套之后,才若有心事地回了大队部。
由局长轻咳了一声,突然问我道:“小赵啊,那个谁,那个凯瑟夫是怎么回事儿啊?”
听由局长问到了凯瑟夫,我倒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启齿。其实我正准备起草一份材料,往局里汇报。此时由局长一问,我倒是没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因此我短暂地思考片刻,回道:“这个凯瑟夫太不像话了,在队里瞎搅和,不配合训练,也不配合工作。酗酒闹事儿,调戏女学员,简直是恶贯满盈了……我的建议是提前将凯瑟夫遣送回国算了,免得他在中国瞎折腾,扰乱各国学员的正常训练秩序和工作秩序,而且还给我们添乱!”
由局长微微琢磨了一下,道:“关于凯瑟夫的事情,我听由梦跟我讲起过了。不过我还是有些怀疑,这个凯瑟夫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吗?”
我苦笑道:“由局长不信您在队里打听打听,凯瑟夫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由局长若有所思地道:“咱们中国与y国建交已久,凯瑟夫是凯本里恩总统亲自推荐过来的,如果咱们将他遣送回去,凯本里恩总统肯定会不高兴,如果凯瑟夫造谣生事的话,有损中y两国友谊啊!”
我道:“由局长,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只要跟凯本里恩总统提前沟通到位,他应该可以理解。凯瑟夫的所作所为,其他国家的警卫学员都看在眼里,您可以调查核实一下。”
由局长双指捏着鼻梁道:“这个,让我再考虑考虑吧。这样,你先写个材料,向局里呈送一下,局里会进行专门研究。到时候这份材料,我们会发给凯本里恩总统看,免得双方造成误会。”
我道:“由局长,材料一旦交到局里,程序一多,再一研究,恐怕训练队就快结束了,那样再遣送凯瑟夫还有什么意义?”
由局长微微笑道:“怎么,你直接交给我还不放心?”
我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今天晚上就起草出来!如果局里需要,我会让学员队每个人都签个名字。”
由局长一摆手道:“不用不用。别整的跟弹劾总统似的,写的真实一点儿就行。这两天我会专门派人过来调查凯瑟夫的事情。”
我点头道:“由局长英明。”
由局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骂道:“油嘴滑舌了!”
我当即一愣:‘油嘴滑舌’这四个字,可是我们家由梦的常用口头禅之一,怎么由局长都被她传染了?
但是我马上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是关于游泳馆馆长的事情。
我想何不借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呢?
但是转而又一想,还是到干部例会上提出来比较好,明天就要进行汇报表演了,届时阵势会很强悍,其它的事情,就先搁浅一下吧。
接下来,由局长又将汇报表演的准备情况询问了一遍,才算放心。
由局长是个谨慎之人,他跟我就汇报表演一事聊了很久,才驱车返回……
让我没想到的是,由局长前脚刚刚一走,后脚又来了一个局领导。
是谁?
正是游泳馆苏馆长的叔叔―――特卫局正军职警卫秘书苏福庆(中将军衔)。
他的到来倒是让我为之一惊,也许是因为苏馆长的事情,我觉得与苏副局长(军职警卫秘书一般被称为副局长)有一些隔阂,平时我们之间虽然交往不多,但是彼此都有耳闻,我料想苏副局长此行,一定是借着检查工作的名义,转着弯儿的兴师问罪来了吧?
然而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
这位苏馆长的堂叔,堂堂的中央特卫局正军职警卫秘书,是为苏馆长而来不假,但是他却是带着诚意和歉意,扑而而来的。
苏副局长不恃自己贵为共和国将军,诚恳地就苏馆长一事向我表示道歉,而且,苏副局长还告诉我,他已经就苏馆长一事进行了处理,一是安排苏馆长转业;二是对游泳馆机关人员进行整顿,更换了一大批新人。
我这才意识到,最近的确一直没有见到苏馆长的影子,敢情他已经潜移默化地被苏副局长安排转业了?
如此一来,我倒是再也无话可说。
真没想到苏副局长这么给面子,竟然因为此事将自己的亲侄子进行了严厉的处理。
也许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明哲保身的策略吧。
既然如此,我也再没必要起草什么文件在干部会上发言了,倒是能省下不少心思。
从我内心来讲,我是真心地希望特卫局,甚至是全军的机关单位,都能形成战斗力,不要成为新时代军队中的‘累赘’和‘破坏专家’。
苏副局长与我敞开心扉谈了半个多小时,从军队建设到警卫工作的长远发展,如是再三,倒也谈的不亦乐乎,欣欣然然。
但是苏副局长没帮太多逗留,半小时后,驱车返程。
苏副局长走后,我与几位教官进一步明确了一下明天汇报表演的细节安排,这才安心。
次日上午六点钟,特训队准时出操。
出操之时,再次将汇报表演的程序一一熟悉了一遍。
上午七点半,各驻华使馆友人,在特卫局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驱车赶到了教导大队。
教导大队组织了浩瀚的迎接仪式,局里还专门从七大队调来了军乐队,教导大队所有官兵站成两列,迎接驻华外宾的到来。
不得不承认,中国在对待外宾方面,的确是很讲细节讲排场的。
特训队各国警卫学员的心情也是异常激动的。这个时候,国家荣誉感被体现的淋漓尽致,甚至有几位警卫学员激动的泪流满面,毕竟,封闭了这么久,这是他们唯一能看到与自己相同肤色相同信仰的本国同胞。
按照事先的安排,汇报表演在九点钟正式开始。我带领特训队的队员们,在场外活动了一下身体,又将汇报表演的流程重新温习了一遍,然后我给大家做了一个意义深远的临时动员。
确切地说,这次动员是相当成功的,我在动员中充分将他们的爱国热忱激发了出来,每位学员信心十足,要将自己在中国的学习成果,完美地展现给他们的同胞们。
汇报表演现场设在教导大队的露天靶场上。
八点半,我带领特训队教官、学员们入场。
现场特别壮观,有特卫局各单位派来观摩的官兵、北京军区几个特种部队的干部骨干、还有二百多名各国驻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
这毕竟是一次世界级的展示,我的心里的确有些莫名的紧张感。
九点钟,孙副局长率先代表特卫局为这次汇报表演致词,对各国驻华使馆工作人员、其它友邻部队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一系列的程度走完之后,汇报表演正式开始。
然而,就在我准备带队上场表演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