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表演前一天,通信员突然跑到办公室里来汇报:“赵总教官,器材室里的砖头不够用了,现在还剩下二十来块儿!”
我顿时一惊,冲通信员批评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汇报,早干嘛去了?”
通信员挠着脑袋不再说话,他察颜观色见我表情平和了一些之后,才又试探地问道:“赵总教官,要不我现在赶快出去买点儿吧?”
我皱眉道:“你想往哪儿买去?”
通信员道:“转悠着看看呗,我就不信这附近没有卖砖头的!”
我赶快一摆手,道:“得了得了,你现在把几个教官叫过来,我跟他们商量商量。”
通信员点头称是,然后像天外飞仙一样冲出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几位教官齐聚办公室,坐下后,我就汇报表演的事情进行了系统的安排,包括人员和时间安排,等等。
然后提到表演硬气功所需要的道具砖,几位教官之间纷纷阐述了自己不同的观点。
李教官提出:“现在外国学员们的硬气功练的还不够娴熟,如果说用那种普通的砖头,很可能在表演当中会有人卡壳。不如去进一些半真半假的道具砖,表演起来更有震撼力。”
对此我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我对李教官道:“咱们这次汇报表演,一定要讲究实事求是的原则,绝对不能弄虚作假。”
李教官辩解道:“那万一外国学员们表演出现卡壳怎么办?”
我道:“卡壳就卡壳,只要不都卡就行。有个别人卡壳在所难免,那样反而显得更真实。”
李教官倒是没再发表意见,紧接着方教官若有所思地提出建议道:“要么我们就自己出去采购一些砖块,在固安县城周边有几个砖厂,各种规格的砖头都有,我们可以去采购一些,还有外面的堤坝上,也经常有拉砖的师傅经过。”
齐教官提出异议道:“按照以前的惯例,采购训练道具和训练器材,都是教导大队或者局、团后勤部的本职,我们大可不必多费这么多周折,直接让后勤部出面就行了。”
我对齐教官道:“那样恐怕来不及了吧,明天就要正式汇报表演了,后勤部那帮人个个喜欢慢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砖头到位。再说了,他们也不清楚什么样的砖头更加合适,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自己出去采购一下,就像方教官所说,我们带两个在硬气功方面最薄弱的学员,以他们能轻松开砖为底线。毕竟,这次汇报表演意义重大,我们必须要重视起来,不能有半点儿马虎。”
几位教官倒是对我的提议再无异议。
将各项注意事项安排妥当之后,我换上便装,带着方教官离开特训队,准备去采购砖头。
其实在特训队当教官还是很可怜的,连个专车也没有,我和方教官只能徒步而行。
教导大队有闲余的车辆,但是自从上次任大队长带着游泳錧馆长登门拜访,遭受我的冷眼儿之后,这位任大队长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热情过度了。甚至是见了面也不客套几声,很显然,他是觉得我没给他面子,因此才怀恨于心,不准备再与我发生什么交际关系。
有些时候,想一想,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尤其是当一名特卫局的干部,更不容易。
多少关系要处理?有一个关系处理不好,就会得罪人;多少工作需要去做?有一项工作做不好就会全盘皆输;多少任务需要处理……
却说教导大队外围有个大坝,坝上经常会有一些拉砖和拉石头的车辆经过,我和方教官站在坝上,四下里眺望了一会儿,然后坐在几棵白杨底下守株待兔。
方教官突然若有所思地忧虑道:“赵总教官,如果咱们一天都等不到拉砖的过来,那可怎么办?”
我安慰她道:“怎么可能呢。平时这个大坝上拉砖送砖的可多了,不可能因为咱们要用,就不出车了吧?”
方教官若隐若现地笑道:“说的倒也是。希望我们不会那么倒霉。”
就这样,我和方教官颇有戏剧性地坐在路边儿上边聊边等,等待‘猎物’的出现。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我们足足等了大约一个小时,还是没见拉砖拖拉机的影子。
要知道,在平时,我们每次出来,都要碰到很多拉砖的车辆,这算得上是一条建筑类的交通主干道,怎么今天会没有砖机出现呢?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想得到,它越是不让你得到;你越是不想得到,它反面会在你的世界里反复出现。
方教官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手扶一棵细柳树骂道:“该死!这些拉砖的家伙都干什么去了,还不赶快出现!”
我看了一下表,赶快安慰方教官道:“别急别急,再等会儿。实在不行咱们就到村子里买点儿,反正也用不了多少。”
方教官点了点头,噘着嘴巴继续眺望,突然之间她抚着额头乐了起来,拍着我的胳膊道:“赵总教,你没觉得咱俩就像……”卡壳了。
我笑问:“像什么?”
方教官道:“不像什么,反正挺傻的。闲着没事儿干出来买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有精神病呢!”
我微微一想,觉得深有同感。
但是又实在是无可奈何,表演硬气功,开砖断木几乎早已成了一项最基本的表演方式,不论是特种兵训练表演,还是社会之人练硬气功,砖头无疑是最实惠也最有说服力的道具了。
真不知道,单单是硬气功一项,每年要为国家破坏多少块石头,多少片森林。
正所谓苍天不负有心人,再经过半个小时的耐心等待,终于有一辆拉砖的拖拉机,略显颠簸地驶了过来。
我和方教官马上兴奋了站了起来,直盯着由远及近的拖拉机。
方教官高兴地挥着手,脸上尽是喜悦,破口喊道:“拉砖的师傅,快,快点儿,快点儿……”
我倒是没方教官那么失态,只是叼了一支烟,静待拖拉机的到来。
拖拉机走近,方教官一打手势,想让拖拉机停下。
驾驶拖拉机的是位胖子,他也许以为我们的拦车借乘,因此丝毫没有减速要停下来的意思。
见司机没有要停的意思,方教官直接站在了拖拉机前方,迫使拖拉机司机踩了刹车,停了下来。
司机皱眉道:“搭什么车不好啊非得搭我这拉砖拖拉机,也没你们坐的地方啊!”
他果然把我们当成了要搭车的人,因此极不耐烦地指了指车厢里高耸整齐的一大车新砖,意在没处坐。
我赶快上前解释道:“我们不是要搭车,我们是想要你的砖。”
一听这话,胖司机倒是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和方教官,道:“看你们俩不像是要砖的人啊,你们要砖干什么?”
方教官直接将他一军:“我们又不是不给你钱,你管我们干什么!”
胖司机呵呵笑道:“看你们的穿着,应该都是城里的人吧,你们要砖头好像没什么用吧?再说了,哪有人在半道上截着要砖头的?”
我倒是对胖司机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作风有些生气,直接凑近后车厢,随手取下了一块砖头,紧紧地握于右手,左手立掌,啪地一声,砖头碎为两半。
方教官凑过来问道:“这砖怎么样,适合表演用吗?”
我道:“没感觉出来,就觉得这砖很脆,没用劲儿就折了!”
方教官也拿起一块砖头,道:“那我试试看。”
攥紧了砖头一角,右手斜一用力,砖头碎为两截。
方教官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这砖还行,不是太硬,也不是太脆弱,正好适合咱们表演用。”
我掂起一块整砖在面前端详了一番,琢磨着能否将这种砖作为汇报表演的专用砖。
只是那位胖司机看着看着便诧异了,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碎砖头反问道:“干什么呢这是?拿我的砖头练着玩儿是吧?二毛钱一块儿呢,你们也太糟蹋东西了……”
这胖司机看似一个彪悍,实际上却也心眼儿小的要命,坏了他几块砖头,看他那心疼的样子,就像是丢了几千块钱似的。
我对胖司机道:“你放心,打碎的砖头,我们会付给你钱的。”
谁知这胖司机反而是跟我们杠上了,啧啧地埋怨道:“给钱也不能随便破坏砖头啊,你知道不知道,这砖头要经过多少道工序才能变成一块好砖?你们倒好,啪啪啪就给这砖头整碎碎的了,这不是祸害东西吗……”
胖司机的话让我们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样较真儿的砖老板,我们倒是第一次见到。
方教官皱着眉头向胖司机解释道:“我们是部队的,用砖头主要是进行硬气功训练,希望你行个方便,把砖头卖给我们吧。”
胖司机摇晃了一下身子,呵呵笑道:“硬气功训练啊,好玩儿,好玩儿。”
我倒是为之一愣,心想这个胖司机真是个怪人,怎么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拉砖的司机呢?
这是我瞬间产生的感觉。
胖司机突然递来了一支烟,跟我聊起了天,他攀上驾驶座,盘腿而坐,开口道:“你们是特卫局的吧?”
一句话又是让我无比震惊,我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胖司机笑道:“我在这附近住了十几年,当然知道一些。看的出来,你们都是练家子,其实我以前也是……也是个练家子,但是后来厌倦了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疲惫了,懒了,就干脆回到了农村老家,过起了这种田园式的生活,虽然清苦一点儿,但是也生活的挺幸福的……”
方教官上下打量了一下胖司机,不禁皱起了眉头。
确切地说,像他这块头,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什么练家子。
胖司机似是看出了我们的置疑,马上绽放出一丝笑容,歪头问道:“怎么,你们不信?”
方教官摇头:“不太相信。”
刹那间,胖司机仿佛变了一番模样,灵巧地从驾驶座上跃下,走到后车厢前,拣下一块砖头,左手紧握,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头,对着砖头猛地一击,只听‘啪’地一声,砖齐腰碎成两截。
我和方教官相视一愣。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谁会想到,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儿的拉砖的司机,竟然也懂功夫?
确切地说,我和方教官都被震惊了。
倒是这位胖司机主动自报起家门来:“我叫黄维坚,不瞒你们说,十几年前,我身体没这么发福,那时候咱也是武道上的人,整天爱武成痴,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对这个产生了……产生了置疑。我干脆直接回到农村老家,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说来话长啊……”胖司机的表述有些凌乱,而且似乎也很唐突,但是在我和方教官看来,这宛如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互相聊了片刻,虽然说遇到一个‘武林’中人,我感到很高兴,但是正事儿要紧,不管这位拉砖的仁兄是什么隐士高人,咱都得先把砖头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这会儿工夫,也许是因为气势恢宏地倾诉了一下历史,胖司机显得格外友好,提到了石头之事,他豪爽地道:“说吧,你们要多少块,我开车给你们送过去!”
我道:“要个三四百块就差不多了。”
胖司机点头道:“好,马上给你们送过去!”
就这样,胖司机跟着我和方教官,将砖头送到了教导大队特训队的器材室。
胖司机很豪爽,将四百多块砖头留下后,他提出不收钱了,算是交个朋友。
但是我肯定不许,按照市场价估算了一下,四百块砖头八十块钱,我给了他一百块。
胖司机客套再三,还是盛情难却,接下了。
完毕后,我送胖司机出了教导大队。
刚刚出了大门,这胖司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冲我问了一句:“你们由局长还好吧?”
此言一出,更是令我诧异至极。
我实在弄不明白,他一个拉砖的农家汉子,怎么会认识由局长?
我凑近问道:“你认识由局长?”
胖司机呵呵笑道:“认识,认识。你们由局长身体大约有一米七八,瓜子脸儿,皮肤挺黑的,他还是中央委员呢,上将军衔,是不是?”
我更是惊讶,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胖司机漫不经心地道:“由局长来过我家!去年的时候来过。”
我又是一阵狂晕,觉得这仿佛就像是天方夜谭。
由局长去他们家干什么?
胖司机显然是看出了我的怀疑,扑哧一笑,摸着自己肥厚的胸脯道:“去年,去年八月吧好像是,你们由局长来了一趟……哦,不,是前前后后来了三趟我们家!”
闻听此言,我震惊到了顶点。
我听由梦说过由局长为了请到‘黄老爷子’而三顾茅庐的事情,而且时间与胖司机所说的时间恰恰吻合……难道,难道我的恩师―――黄老爷子,与这个胖司机之间有什么微妙的关系?是亲人关系,还是其它?
再一想,这个胖司机刚才自报家门的时候,提到他叫黄维坚,这更加让我感觉他与黄老爷子的关系,蒙上了更为神秘的面纱。
我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妙了,奇妙的让人难以置信!
不是一般的难以置疑―――简直就像是电影里的意淫镜头!
我情不自禁地拧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肌肉,生疼生疼的,才敢确认这不是梦中的镜头。
我继续问了一句:“这么说……黄老爷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这么一问,胖司机倒是诧异了,神情一愣,道:“怎么,你认识我父亲?”
“黄老爷子是你父亲?”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管我爸叫黄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叫开的……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的?”
我轻咳了一声,鼓起勇气道:“黄老爷子,是我师父!”
胖司机‘啊’了一声,顿时呆住了……
……
也许这一切太具有戏剧性了,戏剧的令人难以相信。
谁敢相信,面前这个农民般模样的胖子,竟然是我的恩师――黄老爷子的儿子?
而且,我与他的相遇,竟然是如此戏剧性的一种邂逅?
那么,黄老爷子究竟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虽然说我曾跟黄老爷子学过一段时间功夫,彼此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确切地说,黄老爷子在我心中,仍然是那么的神秘,他的行事做事,令人捉摸不透。
就像是古代的侠客,行无影,去无踪。
也许是处于一种极强的求知欲,我干脆引这位胖司机一齐坐到了堤坝的边儿上,柳树之下。
就像我对这位胖司机的身份感兴趣一样,他也对我很感兴趣。我们之间因为一个人――黄老爷子,而显得格外亲近起来。
胖司机(黄维坚)告诉我道:“我父亲很少回家,他喜欢云四海,居无定所。有的时候,他也会去我大哥和二哥那里,但是不会呆长了。”
针对黄老爷子,我又问道:“那黄师父就没有一个自己经常呆的地方?”
黄维坚摇头道:“没有。除了去二哥三哥那里,他就是去会一会武术界的朋友。不过他会的那些朋友,都是些……老家伙了……我的大哥在密云,二哥却在山东济南开武馆,我哥仨儿,就我现在最没出息了,不过我也知足了,日子虽然清苦一些,但是没什么烦恼……我父亲去年七月份到我这里呆了两个月,这不,你们由局长三顾茅庐云请他出山,费了好大的周折,我父亲才同意的。当然我记得你们由局长还带了一个女孩儿过来,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黄维坚的语言表达能力不是很强,因此说起话来有些凌乱,很容易前言不搭后话。
但是我还是能听的出来,他所指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由梦无疑了。
我递给黄维坚一支烟,道:“这一切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这个世界真是小啊,没想到我竟然能偶然遇到我师父的儿子……黄哥,我真是不明白了,你怎么会先把拉砖这个行业?”
黄维坚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家曾经开过砖厂,后来倒毙了。我对砖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以说后来选择了拉砖的生活。不过我现在觉得生活的很幸福,虽然需要卖些力气,但是一家三口生活的很好,很和睦。”
我笑道:“黄哥的境界真是高啊。高。”这样说着,心里却琢磨了起来。
黄维坚略一思量,突然向我提出了疑问:“这么说,你就是那个……那个在世界比赛中得到了亚军的那个……?”
黄维坚支吾了半天,还是没把话说完整,但是我却明白了他的话意,直接反问道:“黄师父跟你提起过我?”
黄维坚点头道:“说过说过。但只是提了几句。说是他在山东收了一个徒弟,悟性很好,参加了世界级的交流会,得了亚军。他还说他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因为没能拿到冠军……”
我感觉黄维坚说话就像是在喝一杯白开水,很朴实通俗,让人听后,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竟然会是一代宗师黄老爷子的儿子!
同时,趁这个机会,我想就几个疑问向黄维坚核实一下,于是转变话题问道:“听说黄师父年轻的时候,跟李小龙认识,是不是真的?”
黄维坚愣了一下,笑道:“是,是真的。我们家现在还保留了几张我父亲跟李小龙的合影,但是他很少提起往事,提起他和李小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我父亲很崇拜李小龙,我家里摆满了李小龙的种类武术书籍,我父亲在家的时候天天翻阅,从不会忘。”
我道:“黄师父平时在你们面前,也不怎么爱说话?”
黄维坚点头道:“嗯。我父亲的性格很古怪,平时也不怎么搭理我们。只有偶而高兴的时候,可能会点评一下我们兄弟三人的优点和缺点。在我们兄弟仨的眼里,我父亲也是一个神秘的人,我们没有一个能读懂我父亲的心,他总是在做一些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继续问道:“说一个人,你认识吗?”
黄维坚问:“谁?”
我道:“美国的迈克,你听说过吗?”
黄维坚摇头道:“不认识。”
我稍微有些失望。确切地说,关于迈克的事情,我一直很是疑惑,也很想知道黄老爷子和迈克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连他的儿子都没听说过,这无疑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黄维坚问道:“迈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如实相告:“迈克是美国警卫界的拳王,曾经在去年的交流会上获得过冠军。但是据相传,这个迈克曾经与你父亲有过什么纠葛,而且迈克亲口承认过,他在中国最害怕的一个人,就是黄老爷子。只是直到现在,还没人知道,迈克为什么会害怕你父亲,这一直是个谜。”
黄维坚苦笑一声,道:“可能只有我父亲知道答案吧。”
我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互相留了一下联系方式,我告诉他,如果黄老爷子一回来,就让他马上打电话通知我。
黄维坚点头答应。
毕竟特训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没有过多的时间跟黄维坚聊天,在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我开始告辞返程。
黄维坚则哼起了小调,启动了拖拉机,在一阵由快到慢由强到弱的发动机哀鸣声中,渐渐远去。
我望着他的背景,伫立了良久。
我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心怀种种疑窦,我走进了教导大队的门,踏上了返回特训队的路。
确切地说,此时此刻,我仍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茫茫人海,天下之大,我竟然能遇到恩师的儿子,而且恩师的儿子竟然是个拉砖的农家汉子……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那么的出乎意料。
如果这不是在做梦,谁又能相信是真的?
只是,由于任务在身,我无法和黄维坚详谈。我很想通过他,了解黄老爷子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想通过他,再见黄师父一面。毕竟,自从黄老爷子教授了我一身功夫之后,便从此销声匿迹了,再也没听说过他的行踪。
然而,当我刚刚回到特训队楼门口,就突然听到了一阵疯狂的骂声。
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侧耳朵一听,声音竟然是从我办公室里传出来的,里面夹杂着方教官、候教官和李教官等几位教官的骂声,越来越清晰。
我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我赶快三步并做两步走地走进楼内,径直走向办公室。
在办公室门口,我听到了里面强烈的骂声……
候教官狠狠地道:“凯瑟夫,今天我们就让你知道后果,你在特训队的表现,让我们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接下来又是李教官的骂声:“凯瑟夫你个混蛋,你简直就是一个变态,十足的变态!你的做法让我们发指,真想拿刀杀了你!”
“凯瑟夫,你太无耻了,太卑贱了……”
“凯瑟夫……”
听到这里,我更是诧异极了。
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我急切地敲了一下门。
只听里面的李教官愤愤地喊了一句:“谁在敲门,等一下,有什么事情下午再说!”
我再用力敲了一下门,没等李教官发火,我赶快自报家门:“我是赵龙。”
我听到里面一阵‘嘘嘘嘘’的声音,然后瞬间恢复了寂静。
咔地一声,门被打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几位教官的脸。
当然,我还看到,在办公桌旁边,凯瑟夫满脸青紫地瘫在地上,口里用英语嘟哝着什么,他是在骂人……
很显然,凯瑟夫被这几位教官群殴了,对此,我觉得很是意外。
“怎么回事,这是?”我皱紧眉头问道。
李教官主动凑了过来,道:“赵总教官,凯瑟夫太猖狂了,我们几个把他叫过来,把他群小小地收拾了一顿!”
我差点儿晕倒,我实在弄不明白,这些教官怎么会做出这么一件弱智的事情?
虽然凯瑟夫和我是死对头,他也曾用非常手段伤害过我,致使我受了内伤,但是作为一名总教官,我怎么能允许中国的几位教官,仗着人多势众,将学员带到办公室里来群殴?
这简直是太骇人听闻了!
被打的不成样子的凯瑟夫,见我进来,赶快用手撑起了身子,支吾地向我诉苦道:“赵龙……赵总教官,你手下的这几个教官,怎么跟黑社会似的……他们简直疯了……”
我望着凯瑟夫脸上那青紫交错的可怜样,倒是萌生了几许同情。
然后我将目光盯向这几位肇事的教官,怒骂道:“荒唐,实在是荒唐!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声音之大,耸入云霄,回音绕梁不止。
但是我却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顿时猜测到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我记得由梦曾经说过,她说要纠集所有教官,一起教训凯瑟夫。
难道,今天的这一幕,便是出自于由梦的策划?
转而一想,还是觉得不可能,由梦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吧?
我没容多想,直接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由梦的手机号码。
我要向她问个究竟!